关康儒心里着急，几乎想要代替江柠，把她那对极品父母做的丑事公之于众。但他不知道小姑娘心里到底什么想法，又怕自己过于唐突，不小心戳到她的伤疤。
好在他没纠结太久，被江国彦骚扰得烦不胜烦的江柠主动出手了。
微博上的两位壕还在杠，把一整个社交平台搞成了大型拍卖现场，还有一群无聊观众兴奋地给他们加油助威。
江柠发了条微博：“那幅画可能和大家想的不一样，买回去镇宅勉强还行，要是纯粹想挂在家里欣赏的……我怕时间长了，您会做噩梦，就还是算了吧。如果有人考虑过后还是想买，再和我联系。”
最开始张口报价二十万的房地产老总抬价到这时候，心里也确实虚了。
他趁这个机会喘了口气，踩着江柠递来的台阶，表达了自己的疑惑：“但是我一看见这画，就想起了去世多年的老妈，觉得心里又暖又酸，这才打算买下来的。为什么说看久了……会做噩梦？”
确实不少人有这种疑惑。
从一开始大家就默认这是幅“温暖人心”的画，但先是关康儒大师生气地反驳，又是专业人士故弄玄虚地一通乱说，后来也的确有些人觉得这幅画看久了有些不对劲……
但一直就没个明确的解释，说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这疑问踢回原作者江柠这里，她倒是大大方方地给了直白的解释：“因为一开始，我确实是怀着满心的感激和爱去画的，画中女人的原型，正是我目前名义上的母亲——周佳人。”
“目前名义上的母亲”，她这样不一般的用词，立刻被大家注意到了。
江柠继续回复：“应该也是我给这幅画的起名，无形中误导了大家。最初我想借画表达的情绪，确实就是像大家猜测的那样——温暖且包容的母爱，当时画意和名字自然是符合的。”
“但是后来，家里的公司出了事。”
既然要说，那就干脆利落、不留余地。
江柠毫不留情地揭露了江国彦和周佳人的丑恶嘴脸，“我名义上的父亲，命令我为家庭献身，用自己去换取支持公司度过难关的资金。而我名义上的母亲，哭着求我原谅他，并支持他的决定。”
“最让我难以接受的是，我名义上的母亲口口声声说，那样做是爱我、为我好。她说得太过真情实感，让我一时找不到话语辩驳。”
江柠面无表情地打字，“那个男人起码还清楚自己是个混蛋，可那位母亲，她到现在都认为自己是个慈母。在此基础上，我改了画。梦中的母亲……你们仔细去看，那到底是梦中的母亲，还是伪装成母亲模样的魔鬼？”
她这一大段“画意背景剖白”，信息量太大，震得大家半天都没能回过神来。
这似乎是电视剧中大家见惯的戏码，追剧的时候是推进剧情的套路波折，落在现实里，却是让人难以想象和忍受的苦难。
过了一会儿，才有人评论：“世上居然真的有这种脑残……这种人也配生养孩子？”
她的微博又逐渐热闹起来。
有人同情她，也有人质疑她卖惨。甚至有几个智障，上蹿下跳地试图从人渣父母角度劝她服软。
江柠看了一会儿，有点想笑。人和人的想法真的不一样，网友们提出的很多清奇的思路，都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
关康儒就没有她那么好的气性了，江柠说的那些他猜到了大半，亲眼看到却仍旧压不住怒火。
他活了大半辈子，头一回碰见这么恶心的父母，更别提网上还有人跳着脚，因江柠的痛楚狂欢。
原本想私下和她商量的念头一转，关康儒直接在江柠那条“剖白”的微博下评论了：“小柠，不知道怎么做的话，直接找我，我老关给你兜着！”
这是他第四次，为江柠公开发声。
第一次是出于欣赏，简单一提她的画作名字；
第二次是由于话意被误解、画魂被歪曲，才愤然出声；
第三次是在她画作被偷、又遭道德绑架后的直言回护；
第四次，他叫她“小柠”，态度亲切又强悍，话语里俨然已将她划入私人保护圈。
评论发出去他才有些忐忑。关康儒刚了一辈子，孑然一身、无欲无求，还是头一回体会到这种患得患失的柔软情绪。
但江柠……会不会真的并不想做他的徒弟，会不会觉得，他是在利用网络言论胁迫她拜师？
或者，她会不会觉得，他突然亲近的语气有些猥琐？
关康儒想起通话过程中，他逐渐形成的对她的印象，音色冷清，聪慧通透。要不是声音过于年轻，他甚至会怀疑她的真实年龄。
那是个自信又坚强的孩子，她或许并不需要他这样的维护吧？
他胸中升起的万丈豪情一寸寸回落，等着她礼貌客气地回复一句：“谢谢您”。
但几秒后，江柠回复的却是：“好的，老师。”
她称呼他为老师！关康儒一下就振奋起来，立刻给她打电话：“小柠，我现在帮得上忙吗？”
他刻意还叫得亲近，江柠果然没有抗议，只是说：“那……我微博说的那些，其实是有证据的，您能帮我找个律师打官司吗？”
关康儒心里还没来得及美，听清她话里的意思，就猛地紧张起来：“什么证据？打什么官司？”
不会江国彦是得逞的证据吧？一时间，他满脑子都是成年男人能想到的种种肮脏强制手段。
江柠：“证据……有他们和我争吵的录音，还有他们给我发的、掺杂文字和语音的聊天记录，里面有明显的诱导和胁迫倾向。至于官司，我想解除和他们在法律上的权利与义务关系，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