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娜站起身,取出自己新缝制的一套衣物,一边在蒂莫西的身前比划,一边道:“你爸爸笑我提不起枪,可他不知道,他心爱的兵器还没五个月大的你重。那时的你可黏人了,一放到床上就哭闹,我只能抱着你走来走去,看看外面的花草,有时能来回折腾一下午,臂力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蒂莫西听得鼻子都酸了,与双亲失散的他向往着母爱,那是与他的巨力全然不同的力量,包容又温暖,无私又伟大,滋养着生命。他立刻跑上前去,踮脚给凯文的母亲按摩手臂。梦中的触感有些虚幻,略显不真实。
他忍不住问道:“妈妈,那我还是你们爱情的结晶吗?”
“不是。你怎么会是块石头呢?你是个活生生的小可爱呀!”乔安娜开了个玩笑,随后认真答道,“你父亲也总想追寻爱情,所以他会问我——‘隔壁的谁谁总问老公,妻子与母亲掉下河会先救哪一个,你怎么不问’。在他看来,这题是让人在亲情与爱情中二选一,让丈夫胡乱讨好妻子的。”
“不是这样的吗?”蒂莫西不由得想象了一下凯文问自己“如果我和石英一起掉下河里,你会先救哪一个”的场景,随后他摇了摇头,否决了这个可能——凯文对所有的生命都一视同仁,既尊重又爱护,还将石英视为家人,才不会用石英的性命来反衬自己的重要性呢!
那么男人的妻子与母亲,又为什么要被拿来作比较呢?
“不是这样的。两位女性都被赶出了原生家庭,在夫家作为外人,只能靠男性来获得资源与地位。溺水体现了她们深陷于困境中的无助,命运全然失控,需要他人拯救,这是女性在婚姻中失权的象征。然而她们求助的对象,正是剥夺了她们冠姓权与继承权的男性,所以她们永远只能在河里挣扎,一辈子为夫家育儿、忙家务,却不会被承认价值……她们就是被男权推下河的。”
想起凯文母亲先前所说的被剥夺继承权,不受教育与尊重,最后被赶入夫家,蒂莫西若有所悟地举例:“所以不会有女人被问到,如果丈夫与公公掉下河,要先救哪一个?”
“对,男性不失权,就不需要向女性求救。他们将资源代代相传,然后给出‘女主人’的名号,就能获得女性一辈子的劳力与生育成果了。如果女性中途退出,她很可能什么都得不到,还要面临外界的嘲笑与诋毁。若是她一辈子操劳,同样什么都带不走,一切都会留给男系后代——哪怕她生的都是女儿,也会重复这样的命运,最后被男性家庭吞并。”
乔安娜有些入神地道:“我永远不会用这个问题去撒娇,就像我无法认同将我推下河的男权社会一样。在这样的环境下,我失去了单纯地爱一个人的能力,你父亲则受过宗族压迫,我们都是男权的受害者……”
说到这儿,她蹲下||身,与“儿子”保持平视,真诚地道:“你不是所谓的爱情的结晶,但你丝毫不用怀疑妈妈爱你。这是与性缘无关的亲缘,是最自然的血脉亲情。所有的母亲都冒着生命危险诞下孩子,这代表着孩子与她们的生命一般重要,她们甚至愿意为之付出一生。”
“你是妈妈|的骄傲。”说完这总结性的话语,乔安娜将孩子抱入怀中,满足地舒了口气。
蒂莫西眼眶红红地回抱了这位母亲,他忽略梦中虚实相间的触感,吸着鼻子问道:“如果没有束缚,您想做什么呢?”
“我想当个家庭教师,这是难得的需要女性、又无须抛头露面的工作。我只是个普通人,做不了超出能力范围的事。我希望能影响一些贵|族女性,或许她们中的哪一位能从继承权开始,打破迂腐的教条,切实地改变这个属于男性的世界,走出属于女性的未来!”
乔安娜神采奕奕地说着,这一刻的她看起来明艳动人,充满了旺|盛的生命力。
她不像久居室内的娇柔兰花,却像幕天席地的星点野花,享受着自然的风,肆意地生长。
人型黑龙难以移开目光,他仿佛看到了璀璨的星辰,缀于夜空熠熠生辉。他飞快地做出决定,扯扯对方的袖子,欢快地道:“妈妈,教我缝纫吧!”
“你想学针线活?”乔安娜不可思议地问道——向自己学习绘画,就被伯里斯视为娘炮,缺乏男子汉气概,若是再学个针线,他爹还不得将屋顶掀了?
“嗯!我也要学缝补!”蒂莫西斩钉截铁地道。他想起凯文为自己缝缝补补的温柔与耐心,又想起伯里斯充满嫌弃的呵斥,不由得握拳——穿着女性做的衣服,吃着女性做的饭,还嫌弃女性的人,脸比熊还大吗?
知恩图报,黑龙都懂!
※※※※※※※※※※※※※※※※※※※※
婆媳坠河观点来自微博@稍息-shaoxi,@一飞粉红花凤凰,已得二位授权XD
欧洲中世纪部分贵族女性获得了继承权,熊的设定则略显架空,实际上是为了反映社会问题展开探讨,嗯,熊说的是印度。
感激阿勒的架空大长评,熊都收集在精品区了,小天使们有兴趣了可以去看看多姿多彩的同人的XD谢谢柚子的一堆手|雷,感谢晨风之径、Li、月下素衣白、PXWD2015、驻足、叽叽的回复,新的一年请多指教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