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贾南风催人来了多次,但萧衷还是没去椒房殿。杨芷听宫人来报时松了一口气,继续在弘训宫看明日选秀的女子画像。
如今晋国美女云集洛阳,只待明日,一朝选在君王侧。
而此时,萧衷坐在东宫,让世堪替他放风。
现在还未立太子,东宫无人,但翻床板这件事情还是太丢人了——没错,奚绍的画像被他压在了床板下。
不能怪他,彼时那东宫的人大多是杨贾的眼线,更有未知势力的探子,知道他私藏了这样一副画像,那怎么说的清?
但萧衷也没有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如今问问自己为什么扣着人家的画像,倒有一个原因可用——好看。
奚绍是真好看呀。
第一次见奚绍,他故意撞的奚绍一身白衣浑身血污,在马车上那样近,只顾着哭哭啼啼故意惹他厌烦了,竟没凑过去细看。
他展开这副画像,借着月光端详——清淡的眉,深凹的眼虽如女子一般秀气,但五官又轮廓分明,有棱有角,挺翘的鼻下一张嘴,嘴…诶?这嘴画的不像。
或者说,画上的这张嘴比奚绍本人的嘴唇更好看。
若说奚绍脸上唯一的瑕疵,就属他的嘴唇,有些薄,且在下嘴唇上细细看,有一道浅褐色的口子,应该是小时候什么利器豁开的。
看来下回得找个机会问问原因。
“陛下!陛下!有情况!”世堪迈着小碎步过来,压着嗓子指了指外边儿。“有个影子偷偷摸摸往储秀宫去了!”
东宫就挨着储秀宫旁边,萧衷忙把画像揣进怀里,三下五除二翻上了围墙——他干这种事情很有经验,倒是世堪爬了好一会儿。
“用不用喊侍卫啊陛下。”世堪在围墙上见着那灰色的背影溜进了储秀宫。
萧衷抬手制住了他,居高临下的继续看着,“我们不也是偷偷出来的吗?”
“可可可…可您是陛下呀…”世堪抽了抽嘴角,突然又吓了一跳,“怎么有烟呢?陛下你看!有烟…要走水…”
“别吵别吵!小点儿声!”萧衷立马捂住了他的嘴,眼里也盯着储秀宫的后房,果然阵阵青烟飘了上来。”
那人要烧储秀宫?
“宫里明日就要选秀,今晚烧了储秀宫,这秀还怎么选呀。”世堪倒是安静了些。
萧衷轻笑一声,眸子含着冷意,“就是选不了才好。”捂着世堪的手松了松,他沉静的打量着那片蓄势待发的青烟。
她的小心思小妒忌他都可以忍,可放火烧宫室是人命关天的大事。焚烧宫室,贾南风未免也太过了。不过转念一想,也是,她贾南风从来就不在乎人命。
“世堪,你舅舅叫什么?”
世堪一怔,没想到萧衷突然问这回事,他有些慌乱,“石…石勒,石头的石。奴才…奴才骗了陛下。”
他本为石姓。
“朕答应你,大赦名单中添上你舅舅,你替朕办件事。”
世堪闻言,激动的差点掉下围墙,他黑瘦的脸上突然兴奋的冒着红光,却又突然变得十分纠结。
只一会儿,他呼出口气,“陛下,石堪有事情瞒您!”
“朕知道。”
奚绍已然将所有的想法在酿液池宫里说了出来。若不是历经过饥荒穷苦的人,这一点是他们世家大族衣食无忧的人一辈子都想不到的。
石堪一愣,紧紧的垂着头,突然豁出去了一般,“奴才只是想救出舅舅,从未想过真将小公主害死…”话到这里,也觉得自己太坏了,又低下头去,“陛下让奴才做什么都行,要奴才命也行,只是,陛下一定要说话算话!”
要是落在贾南风手里只怕死的难受,若在萧衷这儿,应该能求个痛快。
说着,面前的那堆青烟已渐渐的有了火星,石堪看着那储秀宫,心里已经想好了死法。
萧衷看着这孩子一股要悲壮赴死的神情,一拍他脑袋,“想什么呢!朕要你去把还睡着的人叫醒,至于救火…就先别急。”
“……”,石堪石化了一般。
“对谁都不要提起今天的事,清楚了吗?”
石堪愣愣的点了点头,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下了墙,走出半道又笑着回头大声说,“陛下!您真是个好人!”
“你小点儿声!”萧衷吓了一跳。
太后气的不轻,储秀宫失火,愣是找不出失火的原因,那钦天监一看就是贾家的人,言皇女后宫频频出事,不宜再过充纳,一句话准备了这样久的选秀就付之东流。
她在宫里二三十年,怎么会看不出这是有人捣鬼。可杨芷又偏偏寻不出把柄,只得作罢,只希望峻阳陵祭祀能够一切顺利,不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只要让晋国这后宫不因皇后生乱,她就烧高香了!
天气回暖,一路往西北走,沿途的树木春芽初生,生机盎然,还有声声鸟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