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丫头,一个去追人,一个去寻油布。
好在谢昭昭回来的及时,一方油布罩好,刚刚破土的小嫩芽免了这疾风骤雨,她自己浑身却被打湿透。碧荷有些抱怨,却也不敢直说,只闷闷的打来热水,服侍谢昭昭沐浴。
“这是谁惹咱们小碧荷不高兴了?”谢昭昭挑眉,看着铜镜里正用帕子给自己绞头发的小丫头,圆圆的脸蛋上全是闷闷不乐。
碧荷瘪了瘪嘴巴,“娘娘,以后这些粗事,就让奴婢代劳可好?娘娘身子金贵,要好好爱惜才是。”
知道小丫头是心疼自己,谢昭昭笑眯眯的点点头,“好好好,你个小管家婆,以后都听你的可好。”
听了她这话,小丫头一直蹙着的眉才稍稍舒展开。谢昭昭垂眸看向指尖,方才搭油布的时候不小心划伤了手指,白皙的指尖上有道小口子。
其实她也不是真的要为了几颗白菜就去淋雨的,古代的医疗技术不比现代,一个不慎,风寒都可能要了命。只这三尺菜地,对她来讲,太重要了。
在朝华宫种菜不过是为了打发时间的临时起意,可就在三天前,小白菜冒芽的那晚,谢昭昭又恍惚梦到了昔日的谢凝,有了谢凝片段一样的记忆,一连三天,皆是如此。加之上一次在宰相府的经历,谢昭昭怀疑,这菜地会不会是一种介质,能够让她和真正的谢凝心意相通。
喝下柳絮端来的姜汤,谢昭昭觉得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便早早的睡下了。这一觉,同前几天一样,她仿佛一个局外人,再度走马观花般看着谢凝的故事。
这一回,故事的男主人公叫袁嘉瑞,是谢凝从小一起长大的小竹马。
袁家是杏林世家,世代走江湖,以行医为生。到了袁嘉瑞的祖辈,才入朝为官,进了太医院。谢袁两家交好,谢凝自小便同袁嘉瑞相识。只她生性活泼,对脑子里从来只有药材医书的袁嘉瑞不甚喜欢,年幼的大多时光都是和钟景祺几个混小子厮混在一起,对袁嘉瑞却不理不睬。
可青春少艾,最能撩动少年心事。
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袁嘉瑞对谢凝生了别样的情愫,可那时候的谢凝,心思已经在萧淮身上,对袁嘉瑞的爱慕自然避之不及。直到谢凝入了宫,袁嘉瑞也进了太医院,继承了父辈的衣钵。
原本是两个不可能再有交集的人,却不知道为何,书中的谢凝后来竟然与袁嘉瑞有了苟且,一顶大大的绿帽子扣到了天子的头上。
谢昭昭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沌,一个漂亮女人窝在白衣青年的怀中,软软的叫着“嘉瑞哥哥”。
她蓦地睁开眼睛,看着帐顶织金的凤凰于飞,喉咙钝痛,像是被刀子狠狠剌过。
“碧荷……”谢昭昭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不像话。
“娘娘,奴婢在的。”碧荷掀开帐幔,便看到自家娘娘满脸通红,伸手探去,手下的皮肤滚烫,果然是烧了起来。
“来人!赶紧去宣太医!”
碧荷急忙吩咐宫人,连原本今夜不当值的柳絮也闻声赶来。谢昭昭靠在床榻边,抿了口水,好一会儿,喉咙里的干涩才稍稍缓解。
“你们都这么紧张干嘛,不过是有些发热罢了,搞得像是我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病一样。”谢昭昭不在意的笑笑,她实在没想到,谢凝这具身子这么不经折腾,淋个雨而已,居然还真的染上了风寒。
“娘娘莫要胡说,娘娘是要长命百岁的。”碧荷一向极为在意这样的说辞,绷着个小脸给谢昭昭理着被子,生怕她再受了凉。
“太医怎么还没到?去瞧瞧看,今晚是谁在当值?”
碧荷话音刚落,朝华宫寝殿的大门“咯吱——”一声被从外推开。一个白色的袍角转进内殿,身前有位小太监引着。
“娘娘,太医院的袁太医到了。”
袁太医?
谢昭昭蓦地抬眼向门口看去,青年立在内殿的门口,垂着头。一身宽大的白衣,身上还染着夏夜暴雨过后的深重露气。
“微臣袁嘉瑞给贤妃娘娘请安。”
袁嘉瑞躬身问安,他声音温和,像是他的人一样,总给人一种和煦的感觉。谢昭昭却险些将手中的茶盏打翻。
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他的绿帽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