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公子!”
矮丁着急就去拉他,春妮往远处一瞥,忙拉住两人,“我看又有马车上来了,也不知是敌是友,快躲起来!”
她说得飞快,转身护着沈原先躲在草丛里,矮丁驾着马车往树林里走。
三人刚刚躲好,两辆马车疾驰而过?,厚重奢华的车幔还坠着金铃,于风中飘忽无声,其后便是御马而行的铁甲军。
沈原甚至能看见那些雨珠顺着她们身上的盔甲滴滴答答不断下落。
“是陛下。”躲过?这?一阵,沈原压低了声,“看这?方向,也是去铜炉的。”
“可苏主簿不是说山洪将至么??”春妮愁眉苦脸,“这?会陛下去往铜炉,万一出了什么?事,偏大晋连个太女也没有,岂不是要......”
矮丁一把捂住她没有遮拦的嘴,啐道,“你这?是胡说些什么?!要是被人听到,有没有太女还是其次,我看你有没有命才是首要!”
“我这?不是一时?口快么?。不过?陛下带了那么?多铁甲军,应该无事吧?”春妮有些犹疑,她可不想再?回铜炉去。
万一真有山洪,铜炉被淹都是小事,若是坍塌,那后果可不敢设想。
尤其最近铜炉里常常有山石松动。
“我们还是回去看看的好。”矮丁沉吟了片刻,认真道,“总归苏主簿还在铜炉,一会要真有险情,马车总比脚力更快些。”
“况且陛下也在,我们虽然?人微言轻,但此事事关重大,多提醒一句也是好的。”
春妮没有作声,沈原颔首道,“两位若是还有其他事宜,我自己驾车前?去也是可以的,早前?妻主曾教过?我如何驾车。”
“不妥不妥。公子毕竟是个男子,要不我陪公子前?去。”
矮丁招呼沈原上车,自己拿起缰绳与春妮压低了声嘱咐道,“你回县里记得请叶娘子备好伤药,苏主簿身上有伤,这?几日又泡在雨水里,就算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
要不是强撑着一口气?,以苏锦的伤势,怕是早就卧床不起才是。还好她也是个练家子,身子骨到底比寻常女子又强健许多。
矮丁纵马前?行,却也不敢追得太近。
不多时?。
远远地就瞧见一水的玄色排在铜炉外,身形笔直犹如不惧风雨的杨树。
她略一思索,驶着马车朝铜炉的侧门拐了过?去。
此处常年堆着一些木板,一般甚少有人经过?。
矮丁示意沈原跟在自己身后,两个人蹑手蹑脚的才走了不过?十来步,脖颈上便悄无声息的架上剑来。
“你们是铜村村民??”见她们穿着朴素,巡视的铁甲军冷声喝道,“此处不易久留,速速离去。”
远处有声。
“陛下,这?铜炉危险,圣体要紧,不如就由臣代陛下前?去查看的好。”
这?音色谄媚,由心而发,一听便是宋令宋太尉。
还不等沈原开口,就有几个铁甲卫上前?拖着她们离开。
御前?礼仪,沈原不敢忘,忙放轻声道,“等等,我认识宋太尉!”
“小小男子竟敢满口胡说!”铁甲卫出了名的不讲情面,伸手将沈原往地上一推,“圣驾面前?,岂容你放肆!”
“公子!”矮丁慌忙扶起摔进泥坑里的沈原,转头怒道,“我们有要事想禀告陛下,用?不着如此粗鲁吧?”
“矮丁,别急。”
伸手拉住替他出头的女子,沈原起身与那铁甲卫道,“是与不是,大人只需向上禀报一声,便知我是否胡诌。”
“如今天?家有急,尔等还是速速离去的好。”
铁甲卫转身欲走,沈原急道,“坤如山大雨三日,四犬河水位一涨再?涨,再?过?不久怕是堤坝无力,山洪欲来!”
“你说得可是实话?”那铁甲卫回头,冷道,“若有虚言,尔等项上人头必定难保!”
矮丁忙道,“刚刚所?言,句句属实,大人可遣人去四犬河附近瞧瞧,连绵大雨,铜村百姓多数都经由苏主簿派人组织迁移。”
“我们这?会前?来,便是来铜炉接苏主簿的,只是没想到圣驾在此。”沈原接着又道,“还请大人定要通禀,此事非同小可。”
“如此,你们二人便先在这?等候。”
铁甲卫匆匆而去,片刻又急急折回,恭恭敬敬请了沈原二人入内。
铜炉中设有一处三进三出的青瓦房,是为铜官所?居。
如今女帝与三公便落脚在其中大厅。
矮丁跟着沈原规规矩矩行了礼,就听那上座的女声极为沉稳,“山洪欲来,你二人能为苏主簿折回也算有情有义。”
“只是这?铜官居所?,并无旁人。你们可是寻错了地方?”
“启禀陛下,依村民?所?见,苏锦的确是进了铜炉,既然?不在此处,怕是被人引去了矿洞。”
沈原心中着急,但言语之?中依旧平稳。
他话音才落,一旁的沈梦也起身跪在沈原身侧禀道,“陛下,如今三殿下与五殿下也不见踪迹,只怕这?三人应在一处。另,这?两日臣也曾问过?钦天?监,又查阅过?不少县志,这?种天?气?的确极易引发山洪。”
“若她们三人当真身处矿洞,还是应当尽快寻出才是。”
二凰相争,山洪险情/欲来。
谁去寻人,便是至关重要。
沈太傅与庆郡王沆瀣一气?,自然?会偏袒顾晓,若让她下去,只怕会对?顾执不利。
思及此,宋太尉沉道,“陛下,太傅毕竟是个书生,这?寻人之?事不如交由微臣和铁甲军。”
“陛下,微臣也觉得此事还是交由太尉更加稳妥。”柳太师躬身附和。
“不必。”女帝摆手,“你们二人且先留在此处,孤亲自去。”
“陛下!圣体要紧!”宋太尉急急劝阻,与柳太师左一言右一语,说得情真意切。
“太傅以为呢?”女帝皱眉,冷冷瞥了眼跪在地上以袖抹泪的两位老臣,问起了沉默不语的沈梦。
“且看陛下以为在此情景下,是该为君还是为人母。为君者?自当以社?稷江山为重,若为人母。”
沈梦顿了顿,看向身侧的沈原,“微臣无法阻拦。”
“孤既是君也是人母,你们不必再?拦。”女帝主意已定,刚刚宣了铁甲军侍卫长安排了事宜。
跪在地上的矮丁想了又想忙高声禀道,“陛下,铜矿里地形复杂,若无向导怕是极易迷路,小人不才,在这?铜矿做了近十年,里面条条通道,就算是小人闭着眼,也能摸索出。是以小人毛,毛驴自荐,还请陛下允诺小人伴驾。”
她一番话说得磕磕绊绊,好多词也是从听过?的戏文里硬搜罗出来,现学现卖。
站在女帝身后的宋太尉与柳太师相互一笑。
毛驴自荐,还真是形象。
只是如今女帝执意要下铜矿,她们也不好多做手脚。
总归柳茗只是指婚,宋致也还未正式抬进五皇女府。
这?两个老狐狸当即便打成了共识,先坐观上壁。
“娘,我也想去。”沈原扯了扯沈太傅的衣袖,悄声道,“我担心妻......苏苏。”
“铜矿危险,你一个男子下去岂不是无故给大伙添乱?”沈梦摇头劝道,“陛下此去,必定会将她们三人都带上地来,你莫要担心。”
“娘,我就是怕......”沈原不便多说,那双如墨似夜的丹凤眼忧愁的宛如一江春水,低低哀哀道,“我只下去看看,看到她无碍,我便折回。”
“不可!”沈梦断然?拒绝。
眼看矮丁的身影消失在铜矿,沈原急得眼圈都红了,“娘!”
“你这?傻孩子,又陛下亲往,你还担心什么?。”伸手扶起瘦了几圈的沈原,沈梦叹息,到底是儿大不中留。
避开宋太尉与柳太师,沈梦领着沈原坐在游廊下,递了杯热茶给他,“原儿,娘知晓你担心润元。可娘要不拦你,若皇女们......”
沈梦顿了顿,低道,“只怕圣怒之?下,牵连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