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苏苏还在下面。”沈原心焦。
眼下两个皇女都视苏锦如敌,她身上又还有伤,万一顾执和顾晓二打一,他的小笨鱼哪里还有胜算!
沈梦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头,“放心吧,润元也是娘看好的人才,况且娘也知晓了你对?她的心意,又岂会当真坐视不理?。”
天?空依旧阴沉,附近的大石头上铜绿点点,被雨水冲刷的异常显眼。
沈原喝了快小半壶茶水,也没见铜矿上有人上来。
趁着沈梦与宋令谈话的空档,小郎君背着包袱悄悄溜进了铜矿。
沿着铁甲军留下的痕迹,沈原摸索了半日,倒真的叫他追上大部队。
只是她们在矿里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三人的身影。
矮丁细细想了又想,忽得一拍大腿,“陛下,小人知道她们在哪了!”
昨夜里铜官居所?发生混战,阳初还拖着险险捡回一条命的刘叶,又怎么?会躲进铜炉。
倒是从铜炉出去后有处石屋,她曾见过?刘叶在那出入过?几回。
众人顺着山路一直往上,山路湿滑,沈原也不敢跟的太近。
风雨交加越发猛烈。
女帝手指一挥,铁甲军整个儿都停了下来,蛰伏在山林之?中,静得连个喘气?声都听不见。
小郎君窝在一片草丛之?间?,更是什么?都瞧不见。
正心急。
侍卫长自前?而来,拨开挡在沈原面前?的几根草,做了个请的手势,“沈公子,陛下请您前?去。”
最前?面撑着油纸伞的女子身姿板正,沈原刚要行礼就被制止,她手指指向山林外的石屋,压低了声,“你是背着太傅,为了苏锦而来吧。”
沈原含蓄地点了点头,顺着女帝的手指看过?去。
惊雷滚滚,乌云更沉。
石屋前?,顾执与顾晓早已拼上了刀剑。
而他心心念念的小笨鱼正虚弱地躺在地上,地上的血迹被雨水冲刷开,瞧着格外的触目惊心。
“妻......”
喉间?的惊呼还未发出,就被身后的侍卫长一把捂住了口鼻,“公子安静!”
沈原赶忙点头,待女帝微微颔首,侍卫长这?才松开他。
“陛下!”小郎君腾得跪在手握天?下权势的女子脚边,哀哀低道,“还请您救救苏锦。”
“早在柳家别院,孤就已经看出你心中另有她人。只不过?执儿痴缠,孤身为其母,到底偏心些。”
如今却是再?也偏袒不得。
一本账簿就叫她们闹得你死我活,女帝垂眸,心中已然?有了果决,“你且先起来。”
都说天?家薄情,这?话一点不错。
二女厮杀越发激烈,女帝也只是静静站着。
眼看顾执手中的长剑就要直直刺入来不及阻挡的顾晓胸前?,躺在地上的苏锦强撑起一口气?,猛地飞身挡在顾晓身前?。
长剑锋利,她又虚弱已久。
脚步踉跄之?下,躲在她身后的顾晓得了时?机,方才腾出手来,一把将扑上来挡剑的苏锦猛地推向顾执,手中的长刀一挥,直接便向着顾执的脖颈砍去。
她本想一刀两命。
可顾执惯常双手刀剑,袖中银光几闪,飞刀直直没入毫无防备且得意的顾晓胸前?。
天?地之?间?电闪雷鸣,狂风加剧。
缓过?劲来的顾执先是试探了顾晓的气?息,唇边的笑意还未扬起,忽得藏匿在山林之?中,山石之?后,乌泱泱的铁甲军。
还有那双冰冷的,不近人情的天?子之?眸。
“母,母皇......”
雷声轰鸣,盖住了天?地间?所?有的声响。
顾执后背发僵,手中的长剑欲落未落,狂风吹迷了她的眼,心头的巨骇叫她不知所?措。
远处,似有汹涌澎湃的水声涌来。
顾执哆哆嗦嗦跪在地上。
也不知自己那位不近人情的母皇到底看了多久。
顾执垂眸苦笑,凤平之?事她算得环环相扣,却唯独算漏了母皇突如其来的慈母之?心。
可谁又能想到,明?明?她已占据天?时?地利人和,最终仍是一败涂地。
躺在地上的顾晓还维持着临死前?得意的笑,如今看来,却是嘲讽的很。
顾执长长叹出口气?,山洪即将没过?山头,冲毁石屋。一切都与之?前?演算的并无二致。
但她,却已无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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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原手指攥得发紧,眼角的泪珠滴滴答答,与雨水混在一处,早已分不清楚。
苏锦身上还穿着玄色的衣裙,可扑面而来的血腥味,早就无需暗色遮掩。
小心地扶起地上的小笨鱼,修长的手指颤巍巍叹在她的鼻尖,悬在腔子里的心总算沉了沉。
“公子,我把马车赶过?来了。”矮丁机灵,一早瞧见苏锦惨状时?,就已经与侍卫长报备,纵马前?来。
如今女帝已然?坐上金铃马车远走。
沈原也不敢再?耽搁,请了几个铁甲卫一起帮忙,将苏锦轻抬上马车,众人火速撤离。
因有山林阻挡,山洪流速稍慢。
才折回铜官居所?,三公早就随驾离去。
沈原马车上忽然?挤上一人,却是许久不见的宋致。
他满身雨水,不知在这?等了多久。
一见昏迷重伤的苏锦,桃花眼里登时?涌上心疼,“怎得会伤成这?样?”
沈原抹了抹眼泪,却也不知从何说起。
两个人手忙脚乱地替她暂时?止了血,马车飞奔,颠得人坐都坐不住,更何况是躺着。
两个郎君谁也不让谁,一人握住苏锦的一只手。
一个心疼低泣,一个压抑抹泪。
还好矮丁路熟,平日里需要走半日的路程,她赶车疾行,倒也节省了不少时?间?。
凤平县县衙外已然?聚集了大量游民?,饶是衙役凶狠,百姓们哭闹叫喊之?势也毫不缩减。
刘仲英颤巍巍从县衙后门应了金铃马车入内,还未恭请圣驾,一眼就瞧见了被铁甲军押下车来的顾执、刘叶,以及一方白布裹好的尸身。
她心中一颤,忙嘱咐王流泡了壶好茶进来。
坐在大厅上首的女帝疲累,三公的面色也难看的紧。
恭恭敬敬奉上热茶暖身,刘仲英正揣摩着圣意。
女帝单手撑头,嘱咐道,“仲英,把城中医术最好的大夫请来,务必医治好苏锦。”
那双沉静的眼眸淡淡扫过?跪在地上接旨的儿时?玩伴,“孤,还有事要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