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鸢眼见秦军拦下武遂关隘,却是无计可施,只能仰天大喊一声,挥剑转身,一刀砍下那魏军军吏的首级,血剑拍马,也不管身边亲兵阻拦,拍马朝南逃去。
此刻的联军后方,正乱作了一锅粥,本来个个翘首看着西面函谷关,却不知这黑骑秦军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只觉得一瞬间后背一痛,便见箭矢如雨,如同十万大军压境,万箭齐发,将魏军后方射得如同刺猬一般。
公孙喜原本就是等着韩军入武遂和宜阳两城,消耗了秦军主力之后,再挥师西进,收拾残局,一揽战果,正听见前方斥候回来禀报军情,说韩军已经与秦军交战,心中大喜,却没想到秦军居然悄悄移兵绕到了后方偷袭。
秦军冷箭先在夜幕笼罩中发了一通,扫除了一片魏军,还没等魏兵转身迎敌,但见箭矢带火,一瞬点着了魏军刚刚暴露出来的座座军帐。魏军人数众多,军帐连片,粮草充足,火星一现,当即形成火舌,将那军帐尽数吞了进去。火海阻隔,魏军步卒无法向前,只能一边射箭断后,一边往南开去。秦兵依据地形南下,杀人放火,马蹄如风,将魏国步卒逼得节节后退,中间魏兵前不知韩军已亡,后不知秦军来袭,只能被推着往南走,一时间乱作一团,分不清谁是谁。
公孙喜见后方大火如若白昼,转眼望向前方,又见韩兵所剩无几,可山后火光大作,秦兵步卒源源不断地开出山谷,与魏军开始正面交锋。魏军人多,可战力如何,别人不知道,公孙喜不可能不知道,二十四万魏军,如今被这样前后夹击,还不知剩下够不够二十万,还是在秦国函谷关天险之外,断不可与秦国硬碰硬。
公孙喜当即挥剑下令,咬住后方秦国骑兵还未将魏军包抄,当即全军南移,越过伊阙山口,向南梁开去,奔回魏国。
浩荡红甲魏兵之上,鸣金收兵之声大作,军旗一展,引着十多万魏兵往南急速奔去。伊阙山谷地势险要,入如同一道屏障,割断了韩国与魏国的平原地带与秦国天险函谷关,只要过了伊阙,后方秦军便难以长途奔袭,这二十多万魏兵便可以保住。公孙喜看着前头伊阙山口越来越近,听着后方铁骑追赶的声音越来越弱,心中也渐渐松了下来。
魏军尽数南撤,挤过了伊阙山口,已经入了韩国境内,南梁近在眼前。最后一队魏兵越过来,公孙喜长长呼出一口气,好险。
静谧伊阙山南,但听战鼓大作,公孙喜脑中那根弦彻底绷断,魏军大惊,四下望去,只见西侧、南侧,平地扬起黑底白文的“秦”字大纛旗,秦兵如山,连起来遮挡远处天地交接之处,如若成片虎狼,长着血盆大口,要将魏军一口吞尽!公孙喜拉紧手中缰绳,正想调转马头往东跑去,却见北面方才追击过来的秦国骑兵已经拦住东方去路,铁剑出鞘,刀刃未曾染血,直直要往他公孙喜而来!
东方鱼肚白越来越亮,将那黑暗鲸吞蚕食得一干二净。天幕之下,每一把秦剑上血流融着沉积的血垢,剑口微微卷刃,仍发着暗蓝光亮,如同夜中虎狼的眼睛。自北往南,武遂、宜阳、伊阙,刀兵之声尽数散去,独独余下“秦”字大纛旗,迎着壮烈秋风招展不歇。
伊阙山口,秦国铁骑之间,跪着魏国名将公孙喜,军盔掉落,兵甲残破,双手被捆在身后,丝毫不见往日威风。白起低头瞧了他一眼,握着手中铁剑下马,走到他跟前。
一个腰背挺直,面胜冰山,一个跪地佝偻,面如死灰。
白起问他:“公孙喜,你降还是不降?”
公孙喜抬头,迎着那朝阳望他,眯着双眼,冷笑道:“我韩魏联军已被你屠尽,你问我降不降?我倒要问你,你主帅白山,还在否?!”
白起面无表情,再问:“秦国白起,问你公孙喜,降,还是不降?!”
公孙喜看着白起双目,只见那里头冰霜染着血色,不过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还在这战国之世名不见经传,却已经统领三军,来问他一个征战杀伐多年的魏国大将,降还是不降。可笑,公孙喜只觉得可笑,笑得他昂起头颅,费力直起腰背,咬牙道:“我公孙喜,誓死不降!”
秦剑迎向日光,刀刃成风,当头劈下。只见公孙喜首级落地,那身躯腰背仍是直的,栽在地上。
白起转身,提剑上马,带血铁剑一指北方,号令三军:“秦军听令,韩魏犯秦,与我渡河北上,杀!”
秦国众将领浑身一震,俯身握剑拱手,“但听号令!”
铁剑齐齐亮起,但听军旗之下,秦兵举剑大呼,“杀!杀!杀!”
作者有话要说:韩魏:不是都赢了吗?怎么还来打我!
白起: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吗?
韩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