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将怀里的衣服通通塞给秦淮，自己则努力爬起来，打着冷颤道：“你、你先给他换衣服，我去看看能不能捡些干柴回来。”
天黑路滑，他们今夜是回不去了，可若是硬熬一夜的话，不只是萧言，就是她也要冻死在这里了。
萧言全身发烫，实在吓人。看着颜舒抱着自己瘦弱的双臂，颤抖着离开，秦淮也顾不上拦她，只嘱咐道：“天色暗，别跑远了。”
连着下了几天的雨，几乎所有的枯枝落叶都是湿的，颜舒找了大半天，才在巨岩缝隙之间找到一些干的，抱了回去。
萧言的火折子早就不能用了，她的也不知道掉哪里去了，好在秦淮带了，生起了火，颜舒那玩命打架的牙关才总算停了下来。
秦淮已经给萧言换好了衣服，正坐在地上给他当垫子，围拢在火堆旁。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们燃起的烟火根本不可见，书院的人即便是要来找他们，也没那么快。
看着躺着的人盖着的油衣，以及穿在身上的棉袄，透过跳动的火苗，秦淮不住地打量正在烤衣服的瘦小之人。
半响儿，他才笑了笑，仿佛意有所指道：“对于他，你倒是能豁出一切。”
颜舒举着衣服的手晃都没晃一下，回答道：“师兄不也是吗？”
“我只是寻人，可没打算豁出性命。”相比于他，颜舒可谓是不顾一切。
“那是因为，与他朝夕相对的人不是你，更何况，这不是刚好赶上了吗？”亲疏有别，做的事情自然也不一样，“说到这儿，我倒是有个问题想请教师兄。”颜舒既是想转移话题，也的确是想问。
“你说。”
“当初在浦南，师兄叫人将外面挡在外面，是不想让我们卷进去？”
冬夜的深山非常寂静，连风声也没有，颜舒清润的声音显得异常的清晰有穿透力。秦淮盯着火苗，呆了好一会儿，才悠悠道：“这话，从何说起？”
见他如此反应，颜舒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你先别管我为什么这么想，你就说是不是因为这个吧。”
秦淮很想否认，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眼前的小师弟虽然年纪小个头更小，却不好敷衍。
他思忖片刻，笑了起来，“可惜还是拦不住你们。”谁能想到，秦王就在书院里，还自己跑到浦南去了。
“师兄啊，”颜舒看向他，也笑了起来，“有没有人说过，你其实特别专断啊？”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其实骨子里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对于这个问题，秦淮想也不想的就摇头，“没有。”真没有。
颜舒撇撇嘴，道：“那是因为你身边的人都在仰望你，没人敢与你争。”刺史大人的大公子，又生来聪慧，放眼整个广陵郡，还真没人敢和他争。当然，以他的脾性，也不屑于与人争。
秦淮抬头仰望黑漆漆的天空，语调淡淡的，颜舒看不清他的表情也听不出他的情绪，“既然主动仰望，生来就无法平等相争，强求不得。”
听了他的话，颜舒忽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只呐呐来一句，“狂得你。”
萧言一整晚都没醒来，但好在秦淮和颜舒采取了降温措施，没让他继续烧下去。
衣服烤了大半夜，颜舒又累又困的，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等一觉醒来，迎接她的是秦淮冰冷的手。
他将冰凉的手贴在她脸上，直接把她冷醒了。
“回去了。”对上颜舒懵圈愠怒的脸，秦淮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他背起还穿着颜舒的衣服的萧言，就往回走了。
萧言的衣服对于颜舒来说有点大了，她跟在后面，松松垮垮邋邋遢遢的，像只猴子一样。
山路湿滑，但好在秦淮个子高力气也大，还有不错的功夫底子，萧言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所以一路上他背着萧言，倒也稳稳当当的，反倒是穿着大一号的衣服跟在后面的颜舒因为冻了一夜，摔了几次。
摔得都不重，秦淮压根儿就没搭理她，气得她在后面骂了几句，但是回回都被顶回来。一路交锋数次，每次都没占得便宜，颜舒第一次觉得自己遇见对手了。
当三个人赶到山脚，才看到书院的人成群结队的往山里赶。
“现在才来，怕是来收尸的吧？”颜舒提着满是泥水的衣摆，脸色极差。
他们是天亮了才出发的，现在辰时都快过去了，他们才姗姗来迟，到底什么意思！
大冷的天，但秦淮已经是满头大汗，但是跟颜舒比起来，他脸上的神色却颇为淡然，他看了看稀稀拉拉的队伍，回头对颜舒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萧言的身体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