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青璇盯着他的背影,“你去哪,外面很危险,那些怪物……”
“我说过,它们暂时不会回来。”
易明渊没回头,兀自拉开沉重的铁门,“而且我好饿,饿了很久了,既然你已经醒了,我就去找点吃的,医院里应该有便利店是吧?”
不等其他人出声阻止,铁门轰然关闭,脚步愈行愈远。
李晓沃不住东张西望,像只惊慌失措的土拨鼠,手紧紧扶着尤青璇的胳膊,“现在怎么办?要去追吗?”
尤青璇没有应声,从铁门上收回目光,开始打量四周。
这房间只有门,没有窗,角落的不锈钢架子上堆着纸箱和杂物。
唯一的光源来自李金杰手中,他正歪靠在墙角,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手里的电筒。
“我们还在地下?”
她闻见一股潮湿的霉味,经久不流通的空气中裹挟着灰尘,十分闷窒。
李晓沃凑在尤青璇耳边,“你之前一直昏迷,我们也不敢出去,想等你醒过来再说。停车场规模很大,我们在B3层的最深处,这里没有怪物的踪迹,而且旁边就是紧急通道,能直通住院部大楼。一楼靠北是住院部食堂和便利店,五楼还有个小卖部,每一层病房的走廊上都有自动售货机。再往前走三百米左右就是医院南门,保安室也在那里,无论去哪,我们所在的这个位置都很方便。”
“你怎么知道这些?”而且总结得十分详细,尤青璇不由惊讶。
“能看出来吧,我身体不太好,一年只有一半时间待在学校,其他时候就在医院里。”李晓沃说得轻描淡写,“丰海医院虽然刚建好没多久,我来这里的次数已经比回家还要多了。”
尤青璇无言,拍拍男孩的肩膀。
李晓沃浑不在意,给尤青璇解释了她昏迷后发生的事情,又问:“青璇姐姐,你们在地下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那怪物怎么就突然疯了,而且还自残致死?如果能找到原因加以利用,我们应该就暂时安全了。”
可惜尤青璇给不出他想要的答案,“你说的那种疼痛,我也感受到了,但当时地下太黑,我也不明白怎么回事。”
“会不会跟你男朋友有关系?”李晓沃猜测,“他断定怪物不会回来,语气还那么肯定,他应该知道些什么。”
这孩子心思缜密,那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让尤青璇去询问易明渊。
“……麻烦扶我起来。”她一手扶墙一手扶李晓沃,跛着脚小心走两步,顿时龇牙咧嘴,“还好,骨头没断。”
李晓沃皱着小眉头,“希望外面情况真的跟你男朋友说的一样,不然遇到怪物就麻烦了。”
尤青璇说:“只有十分有把握的事情,明渊才会用那种口气说话,而且在停车场的时候我发现,黑暗里那些怪物只剩嗅觉灵敏,这是个机会,天黑之后我们再离开医院,食物和必需品可以先收集起来,还得带些药,动作要快。”
“我就待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角落里旁观的李金杰终于出声,瞥向紧闭的门板,“那个人是个疯子……我做生意风里来雨里去,打交道的人多了去了,一眼就能看出来,他绝对不正常。晓沃,你也过来,就听爸爸一次好不好?”
但令他气血上涌的是,李晓沃竟然满心向着外人,“我不要留下来。”
“你是不是傻啊臭小子,被人拐去卖掉都不知道!”李金杰急得上火,“是,爸爸明白,你对我有看法有意见,但眼下这情况……唉,你就不能听我句劝?”
李晓沃争辩道:“他们也许知道逼退怪物的关键,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必须得团结起来,不能坐以待毙,就算我们再躲,怪物也迟早会找上门的!”
没时间留给这父子俩吵架了,尤青璇打断他们,“实话实说,我们彼此之间并不信任,相互监视、平分物资才是最好的选择。我身上还有伤,拿不了多少东西,明渊大病初愈,晓沃又是个孩子,总不能指望我们负责填饱你的肚子。”
李金杰却摇了摇头,“我清楚你心里想什么,一个油腻的中年大叔,做事畏畏缩缩,还贪生怕死,呵……”
他自嘲地哼笑,表情忽地严肃,“但是年轻人你要知道,我经历过的远比你多,见的人黑黑白白形形色色,只要闻见一个人身上的味道、看他的神情和眼神、听他说的话,我就能找准他在棋局里的位置。诚信可靠的人当做生意伙伴;有利可图的人趁机捞点好处;遇上硬茬不好啃的,宁可卑躬屈膝点,也绝不能当敌人。这么多年我的生意能延续下来,可不是运气好,凭借的全都是这套看人的本事。”
尤青璇无奈道:“看来在你眼里,我的人品不怎么样。”
“不要误会,这不是针对你,不过——这话说出来可能有挑拨的嫌疑,但看在紧急通道里你没有丢下我和晓沃的份上,还是想提醒你一句——你男朋友不对劲,如果可能的话,离他远点。”
“这话怎么说?”
“你注意到他眼神没有?”
李金杰啧了声,“那里面什么也没有,他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关心,眼里没有你,没有别人,甚至没有他自己。什么人会有这种眼神啊?杀人犯、亡命徒、反社会者……这种人就像天生带着毒似的,只有躲,连边都不能沾,他迟早会烧光身边的一切,连带着也烧死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