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宝瓒被谢景秋抱上了马车,马车的车轮缓缓地碾过街面,围观的人跟在后面久久不散。
车里,宝瓒已经坐起身来,哪里还有之前垂死的样子?
翠眉帮她擦掉了唇瓣上的那点殷红胭脂,将茶水点心摆了出来,宝瓒便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听外头百姓的议论,比一曲戏还要热闹。
“真是造孽啊,谢家这样安分守己的诗礼世家都要被勋贵们欺负,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还怎么出门啊?”
“也不是所有勋贵都这样了,你也不看看安平侯府是什么人家?那是后戚,后戚,自古后戚专权的还少吗?”
“你是说,苏贵妃家里要把持朝政了?这可怎么得了啊?当今陛下年富力强,怎么就糊涂到了这种地步?”
“前有苏妲己,后有苏贵妃,唉,天下要大乱啰!”
……
“噗嗤!”谢宝瓒不小心呛着了,她忙咳嗽起来,结果,外头的百姓听到了,就又开始传“谢乡君气得咳血了”云云,传到最后,进了乾元殿,就成了“谢乡君无功受爵被崔乡君和苏姑娘欺负吐血三升”。
皇帝正在批阅奏折,好巧不巧,正是安平侯上书请封世子的奏折,他气得将奏折一摔,那奏折好巧不巧就落在了他泡脚的脚盆里,李祥斋正要抢起来,皇帝一脚将奏折便踩进了水里。
他伸出两条腿,让李祥斋为他擦脚,“还请封什么世子?他女儿不是嫌弃朕封给谢乡君的爵位太低了吗?一个贵妃的娘家,还想越过皇后娘家去?传朕的旨意,降安平侯府为安平伯府。”
贵妃在后宫听到这消息,正在画眉的手一抖,就勾了一条小指粗的蚯蚓在脸上,她顾不上擦,提起裙摆就朝乾元殿奔去,一路奔,一路哭,“皇上,妾身知错了,妾身……”
“贵妃这是要去哪里?”
皇后拦在她的前面,皇后的凤辇跟在后面,女官侍人浩浩荡荡一大群,看到贵妃这张脸,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虽失仪,皇后难得没有降罪,还看了那宫人一眼,准备提一下她的品级,如此灵巧懂事的人不提拔一下,还提拔谁呢?
贵妃哭得梨花带雨,眼泪抹得满脸都是,“皇后娘娘,您也不必笑话臣妾为难臣妾,臣妾的今日,说不定就是皇后娘娘的明日。”
想到谢宝瓒的邪门,皇后也有些心悸,但她是正宫皇后,苏氏这贱人有什么资格和她相提并论?
“闭嘴,你居然诅咒本宫?”
“陛下驾到!”李祥斋那公鸭嗓子不合时宜地响起。
“臣妾参见陛下!”皇后和贵妃暂时放下争执,一起向皇上行礼。
“平身!”
“陛下!”贵妃朝皇帝扑了过去,若是换了平时,皇帝还是挺享受被佳人扑倒的情趣,可是今日,看到贵妃这张脸,皇帝吓得朝后退了两步,“贵妃,你脸是怎么回事?”
“臣妾的脸?臣妾的脸怎么了?”贵妃看到皇帝这副惊悚的样子,以为自己破了相,浑身颤抖得如风中残柳,再一看,皇后忍俊不禁的样子,分明是高兴得都快要御前失仪了,可见她的脸坏到了什么程度。
此时,侯府降爵什么的,已经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眼前一黑,贵妃就此晕了过去。
“陛下,贵妃因陛下降了安平侯府的爵位,心生怨恨,才会装疯卖傻,气得晕了过去。”皇后施施然行礼道。
皇帝没有吭声,不过,眼睁睁地看着贵妃倒地,都不伸一把援手,就足以可见皇帝对贵妃何等不悦了。
皇后神清气爽地回到了凤仪宫,之前对谢宝瓒的那点怨恨此时也化作了愧疚。自己的儿子想要刺杀谢宝瓒,小姑娘也什么都不做,她有什么立场还去怨恨谢宝瓒呢?
再说了,自家熊孩子做了坏事,当父亲的打骂也好,责罚也罢,那都是□□裸的满腔父爱啊!
一想,皇后就坐不住了,“传本宫的懿旨,荣安长公主养女不肖,管教不严,毫无德容言功,勒令荣安长公主和灵丘乡君罚抄一百篇佛经,用以修身养性。”
荣安长公主接到懿旨,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待送走了传旨的太监,关起门来,她怒骂道,“不就是平日的夙愿被谢宝瓒那个小贱人帮忙完成了,堂堂一国之后居然拿我母女来讨好谢宝瓒区区一个乡君,简直是不知所谓!”
底下的下人闻言,低下头来,心里却无人不在想,谢乡君可不是“小小”一个,惹上她的人,就没有全身而退的,偏偏这些勋贵们一个个就喜欢往谢乡君的刀口上撞。
皇后的娘家永宁伯府,终于和贵妃的娘家安平伯府爵位一般高了,永宁伯府在门口放了好大一架鞭。
早朝过后,永宁伯专门在宫门口等谢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