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安平伯府老老实实地送了两大车感恩的礼物来了,两大车珠玉首饰,任谁都会心疼,听说安平伯气得一病不起,连夜传了太医。
“乡君,会不会有人说咱们欺人太甚,收了人这么多礼,把人气得都病了?”倚琴有些不放心。
“不会。”谢宝瓒吃着春桃,肉嫩多汁,一股子甜香,入口即化,她好不容易腾了一点间隙出来,含糊不清地道,“是皇上让安平伯府送的,与你家姑娘什么关系?你家姑娘要是不收,反而显得小气,记人仇怨,胸怀不够宽广。”
谢宝瓒一个桃儿吃完了,还要吃,庄嬷嬷不让,“桃儿吃多了伤脾胃,这大晚上的,姑娘已经吃了这么大一个桃儿,奴婢已经很担心了,怎么还能吃?仔细闹肚子。”
谢宝瓒也不说话,就嘟着嘴,伸出手,让庄嬷嬷帮她洗手。瞧姑娘这脸,庄嬷嬷又好笑又好气,“这桃儿就这般好吃?”
她家姑娘一向也不贪口腹之欲,吃东西格外挑剔,庄嬷嬷伺候姑娘这么多年,还从未见她这般贪吃过呢。
“好吃。要是早知道安国长公主府有这么好吃的桃儿,我早就让人去偷了。”
“说起安国长公主府的桃儿,奴婢倒是想起,有一年去追个人,从安国长公主府的后院墙上经过,倒是见到过那里头有一片桃林,风一起落英缤纷,就跟仙境一样。”锦屏端了水进来给姑娘漱口。
“我怎地不知道?在京城住了十多年,还不知道有这么一处去处呢。”
“安国长公主府自从建起都不曾有人住过,不像别的府邸,三不时还会邀请一些女眷去赏花游玩,里头是什么乾坤,别说姑娘不知道,大约京城里的人都不知道呢。”
萧凌辰从北地回来后,并没有住在燕北王府在京城的宅子,而是住在他母亲的公主府里。有人说是为了博得皇家的怜悯,也有人说,身为嫡子,却没有做成王府的世子,大约是对燕北王府隔阂很大。
不管外面的人怎么说,萧凌辰一个人住在偌大一个公主府,倒是怡然自得得很。
他从宫里回来,容伯给他呈上了后院桃林里的桃儿。这些年,桃儿从来没有人采摘过,一年年落在地上化作泥,又护了桃林,桃儿越长越大,也越来越甜。
他捏着桃儿把玩,白里透红的皮儿,水嫩得紧,令他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光明正大捏他脸的姑娘,便吩咐容伯送一篮子到谢家去。
夜有些深了,萧凌辰还没有睡,童嬷嬷过来催他,“公子还有什么事要处理吗?”
“更衣,摆香案,准备接圣旨吧!”
“这么晚了,宫里还会有旨意下来吗?”
童嬷嬷虽疑惑,但依然脚不点地地安排。
就好似未卜先知一样,萧凌辰梳洗一番,才从后院走到前堂,宫里便真的有公公来了,还是李祥斋亲自来颁旨,皇帝亲自拟旨,封萧凌辰为安北侯,领大理寺少卿一职。
“臣谢主隆恩!”萧凌辰双手接过圣旨。
容伯红光满面地将早就备好的封红送过去。
“公公辛苦了,请留下来喝杯茶!”
“不了,侯爷,这天色也不早了,改日奴婢再来讨杯茶喝。”
萧凌辰便不再留,不过他还是亲自送李祥斋到了门口。人都走远了,他还站在大石狮子的旁边,背着手望着如黑丝绒一般的夜空,这一次,如果没有谢乡君在一边敲边鼓的话,效果一定不会这么好。
这么多年了,母亲一个人在北地,京城中的人把她都忘了,忘了当年是谁牺牲了自己,换来了大雍的平静。或许,世人也已经忘记了她曾经的身份,只知道她是燕北王府的王妃,是一个笑话。
李祥斋也走了很远,回过头来,看到安北侯还站在门口目送,一时间也很感慨。京城中,怕他的人很多,尊敬他的人很少,这般尊敬他的人,就只有安北侯一人了。
回到宫里,皇帝问起安北侯接旨后是什么表情,看似像在问,自己这外甥对舅舅的赏赐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李祥斋却明白个中意思,道,“奴婢瞧着侯爷是个可怜人,奴婢走的时候,侯爷一直目送着奴婢,瞧那样子,都想跟着奴婢进宫来,侯爷对皇上的乳慕之情应是不假。”
“再,奴婢瞧着,侯爷的眉眼竟似陛下呢。”
皇帝的心头再次颤动,有些动情了,“都说外甥肖舅,朕与长姐原本就很同相,辰儿生得像朕,这原本也没什么。”
先是凌辰,如今已是辰儿,李祥斋心里已是有了数,这竟是把安北侯看得如几个皇子一般重了呢。
元京城中人一觉醒来,京城里竟是多了个侯爷。
一大早,李祥斋将昨日皇帝亲自拟旨盖了玉玺的旨意送到礼部备案的时候,众臣子们都惊呆了。虽说皇上肯定会给萧凌辰一个爵位,毕竟是嫡亲的外甥,但是,按照惯例,破天也就是个辅国将军或是奉恩将军,谁也不曾料到,皇上会封其为安北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