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和语气…
抱错……错人了?
周念欢缩着脖子,触电般松手,可对面的长工已然逼近,朝她步步走来,还挑衅似的警告打坐的男人。
“喂,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还有周念欢,你别不识相,非要我们抓你回去嫁给张哥,整的太难看,可不好!”
长工拿着绳子,在手掌心甩了几圈,围住了她。
周念欢急红了眼,抓住男人的袖子摇晃,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猫。
“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长工见男人毫无反应,便笑道:“这男人挺识相啊,知道不能得罪村长,不能得罪张哥和咱们!”
周念欢急中生智,别无他法,连扑带抱的紧紧箍住高冷男人,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慌的口不择言。
“你见死不救,你也是共犯。”
月光下。
那张挂着泪丝的脸,楚楚可怜地看他,纤白的细指死死抓着他的胳膊,长工过来拉住她,将她的手从男人身上一根根掰下来。
周念欢拼命反抗,双脚双手同时踢踹,长工一把逮住她的脚踝,啧了声。
“真滑,明明是乡下人,这皮肤偏偏跟剥了壳的鸡蛋白那样,像城里大小姐。可算明白张哥为什么一定要抢你了!若是我睡了这般妙人,恨不得一辈子不下床!”
绳子紧紧地缠住她的手脚。
“大哥哥…”
周念欢颤着嗓音,如受惊的黄龄鸟,美丽娇小、脆弱玲珑,水汪汪的看着那双黑曜石般冷沉的窄眼,指尖发着抖,摇晃他的衣袂,“救救我,好不好?”
男人打着坐,似乎在运气,嘴角溢出一丝血,剑眉颦起,斜睨她一眼。
他的眸子生的极好看,却也极冷。
“松开。”
他冷漠地吐出两个字。
周念欢咬唇,脑袋摇的像拨浪鼓。
“周念欢,你娘被我打得半死,你再不回去,估计她也没几口气了。”张大壮踩着枯枝叶走来,他肥腻的双手如根根紧绷的短香肠,伸了过去……
周念欢恐惧的呼吸都停了!几乎能预想到这双手能给她带来什么样的不幸。
她面如死灰地瞪着,已经忘记了呼喊,泪水止不住地流。
绝望,铺天盖地地袭来。
忽然!
她整个人被一双强有力的手捞了过去,放在怀中,鼻尖一阵淡淡药草香。
男人抽出了缠腰软剑,指着张大壮:“滚。”
他皱着眉,极为不耐烦。
张大壮哎哟喂一声:“有人想英雄救美呢,给我打!一看就是外村人,打死了清理干净——嗷呜!”
男人手腕翻飞,软剑跟雕花似的划伤张大壮的手臂,刀刀血肉翻卷,却不伤筋动骨。
张大壮抱着胳膊跳脚,痛呼:“愣着干嘛!给老子打死他!我给你们钱!”
纵使他武功高强也难敌四手不是?
长工们鼓足勇气,一个个冲上去!
男人月白色绣银云纹的袖袍垂下,如细玉笛般修长好看的左手,揽住周念欢,连气息都没乱,右手剑法娴熟个个击破。
不出三个回合。
三五个长工倒在地上哎哟哎哟,浑身都是剑伤,刀刀避开要害,那反过来想,若男人想杀他们,简直易如反掌。
可见男人并不想滥杀无辜。
周念欢攥紧他胸前的衣裳,仿佛攥着水般丝滑,他穿的竟是丝绸缎子?
阿娘说越好的绸缎摸起来越像水,越丝滑,最贵的软缎千两一匹呢。
周念欢生怕弄脏了他的华贵衣服,赶紧松开,仓促道。
“谢谢哥哥…”
借着斑驳的月光,周念欢这才定下心神看男人的脸,他约莫二十出头,生的白净,面如冠玉,清潇俊朗。
那眼是狭长的吊梢眼,总斥着冷气,看谁都波澜不变的摄人。
周念欢心想,他总归大她五六岁吧?便破涕为笑,嗓音又糯又甜唤了声:“大哥哥,真是人俊心善。”
男人抿唇,哦了声:“心善?”
“他们三个人高马大,旁人也怕惹祸上身,不一定救我,对比之下您真是心善。而且…您长得也好好看…”周念欢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
男人冷嗤一声,收剑入鞘:“我竟不知我有心善的时候。”
地上的张大壮恶狠狠地指了指周念欢,仿佛在说你给老子等着!
周念欢缩着脖子,躲在男人身后,他的背很宽阔,腰很瘦,像个小山把她挡住了,她歪着头露出一双小鹿似的眼睛看他。
忽地,她急急喊道:“大哥哥,我娘还被他们抓起来了!您能不能心善到底……”
所以夸他心善,是给他戴高帽子,迫使他好人做到底吧?
“小孩儿。”男人的眸子比黑夜还深沉冷漠,微颔首,俯视着矮了个头的她,将扒拉在他袖袍的手,一点点掰开,“我心狠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