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欠缺对人族文化的了解。”安澜想了想,补充道:“整个貊国都欠缺。”
没办法,过?去的几千年里龙伯貊国与人族之间都隔着一个羽族,哪怕时不时隔空合作打击一下羽族,但要说频繁的往来交流还真没有。不像雪国,隔着的只是一座大雪山,虽然道路艰难,但仍旧有商队翻山越岭的做生意,还有海上贸易也同样不少?。
荒原虽然贫瘠,但有大量的矿藏,比如黄金。最重要的是,有荼,产自拘缨的荼比大老远从宁州来的荼要便宜,因而很多人族商人偷偷跑到不释海上的半岛和岛屿上同当地的龙伯交易。
落日海峡的水师舰队也是因为这些走私商人而建立起来的,最早建立它的目的只是为了抓走私商人,商人走私,官府的税就收不上来了。
官方上的往来的确没有,但民间的往来一点都没少?。
说起来不释海上的那些半岛不到千年的时间从贫瘠发展成繁华,西荒人族的商人出了不少?力?。
随着近代的战争,官方上的往来也跟了上来,最终有了个她这个特殊门面诞生。
雪国内部不待见她的人其实也不少?,因为她的王位不符合传统,但再不待见也没人明面上站出来反对。固然有夏挡在前面的缘故,但这种交流也功不可没,那些龙伯猜得到夏想做什么。
换成貊国的龙伯,还真不一定能想到夏想做什么。
王女好沉思须臾,道:“你可以提建议,但仅仅只是提议。”
安澜忙不迭点头。
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
“啊呀,龙伯的治理手段长进了。”一座里聚里拿着奏章的辛筝挑了挑眉。“居然知道考虑物种不同三观不同的文化差异了,哪位贵族精/英投敌了?”
沃西不是兖州,兖州推行官序,识字率比较高,再加上她有事没事的在邸报上登一些东西,多多少?少?有点墨水,但在沃西,必须是贵族才有墨水,而现在这水平,必须是精英。
君离嗯了声。“是有....不对,虽然有贵族投敌了,但他们没这能耐,而且,你不觉得这有点针对你吗?”
“那就是安澜了。”辛筝捂着心脏哀叹。“吾徒叛逆伤透吾心,不对,崽崽本来就是龙伯,这么做也没毛病。”
“安澜怎会在貊国那边?”君离不可思异。
“她和我说我和貊国打起来,貊国和雪国都是龙伯,她在我这里影响不好,怕貊国多想,要回去,我就让她回去了。”辛筝道。“不过?她显然半道上改主意了,关键是貊国那位王女好居然还纳谏了,那可是另一个国家的君王。看来龙伯诸国之间的关系和人族诸国之间的关系真的很不一样,在没有绝对控制权的前提下我可不敢接纳另一个君王的谏言。”
鬼知道里头会埋多少?坑。
“早知道就应该将她扣下来看看能不能捞点好处。”辛筝道。
“那她会被废,失去价值。”君离道。“说来,她会不会影响到你的计划?”
“不会。”辛筝道。“她会让这场对我们与龙伯都很痛苦的消耗战结束得更快。”
君离不解。
辛筝解释道:“你要让一个被你打败的人真心诚意的相信你和他是一家人,你对他没有恶意,那你要如何证明自己没有恶意?”
“自然是对他好。”
“那问题就出在这了,你对人好是要花钱的,这让你家里与你一起从贫困时一起拼搏至今的家人怎么看?一个没有和你们一起吃过?苦的人莫名其妙就和你们一个待遇。”辛筝发自肺腑的道。“这公平吗?尤其是你和那个陌生人可不是一个族类的,若对方是你的远亲,有共同话题共同饮食,反正差异不大,那么花点时间,你的家人还是可以接受的。可现实是你的家人和陌生人的行?走坐卧生活习惯完全不同,想找点共性都难。交流消除隔阂,而交流需要很长的时间。我要是貊国的主事者,我肯定会将这套次人政策贯彻到底,甭管以后有怎样的隐患,先稳住秩序解决当下的问题,当下的问题解决了再来考虑怀柔解决次人政策的隐患,话说你为什么这么平静?”
君离回道:“我只是在思考,安澜的反应是不是在你的算计中?”
“我又?不是神,怎可能控制别人的想法。”辛筝道。“不过?我有以防万一的加进这一变量就是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君离想了想,问:“教了这么多年的崽崽与你为敌,你怎么都不难过?”
他看得出来辛筝是真的一点都不难过,不是故作寻常。
辛筝反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对她的教导中没有掺杂恶意?是什么给了你对我人品的信心?”
君离无言。
辛筝道:“我不怀好意,别人捅我一刀不是应该的吗?何况我和她的种族立场还不一样。不过?她选择与我切磋,必定会在这场切磋中认识到一些问题,加以改正,我原是用来给雪国制造隐患,让雪国承担她改正的代价,但现在只能是貊国来承担了。所幸大方向上还是没出问题,不是纯血,寿数比不上年长却纯血的夏,安澜能力不足无法与夏掰腕子也就罢了,她若是有将夏踢下去的能力,来日母女必有一战。若她只是门面摆设,她的血统对她的影响并不会很大,但她若真正掌握王权,她的血统必定会为她的统治埋下隐患。”
“那她若是与白帝一般呢?”君离问。“白帝也是混血,很多人也芥蒂她的血统,但她的统治始终稳固。”
“她要有白帝的手段,那人族与龙伯的文化会在她的治下交融。”辛筝道。“人族日后若再出一个黄帝一般的王,打下雪国后便不需要担心同化问题。当然,龙伯也一样。”
君离无语的叹息。“我发现自己有的时候也跟不上你的想法。”
辛筝怔了下,不知道怎么接这话,她觉得正常人都不会理?解她的想法,光是自请除国这一点就足够天下人心里腹诽她脑子有病了。
她可不是什么都看不见的君离。
人族的传统,国家有什么大事是要祭告祖宗的,因而决定自请除国后她走程序去宗庙告祭祖先,百官们的眼神,大概可以用一句话概况:大君你的祖宗真的不会从棺椁里爬出来掐死你?
她自己也不确定,不过?真爬出来了也无妨,让祖先再死一次便是,不过?这一次棺椁必须钉死。
“但我永远相信你。”君离道。
辛筝挑眉。“相信我?相信我什么?”
君离温声道:“相信不论你的内心如何,你都很喜欢这人间。”
瞧着君离如画眉目间的笃信,辛筝有点磕巴。“但、喜欢也不一定会是好的结果,青婧她从头到尾也很喜欢这人间。”
“不一样。”君离不假思索的道。
辛筝顾左右而言。“有新的密函,你要不要看看?是关于画旬的,他同意来帮忙。”
君离配合的问:“有什么条件?”
“他要我借薪火台前的校场给他展览画作。”
“那还不错呀。”
“他要展览的画卷我可能见过?,是画太昊琰和西荒的,里头有很大篇幅是七十多年前西荒的事。”
君离愣了下,须臾,提议:“你可以等你当了王再兑现承诺。”
“你和我想到一块了。”
作者有话要说:龙伯面对的问题是,不怀柔吧,外来者,本身又存在巨大的文化差异,人族不高兴。
怀柔对人族好吧,跟着一起吃苦过来的基本盘龙伯又不高兴。
两头都不是人。
作者不擅长写战争,所以不会详写,再写回沃西战场时会是尾声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