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她走到了城楼下边。
仰头,还能看见耶律忠的首级挂在那里,只是这么多天过去了,风吹日晒的,已经不成样子了。
江清月抿唇,杀他那日的情形,和面前的景象,不断交织。
冷不丁,耳边忽然传来一个轻缓舒和的声音,在这萧瑟的秋日中,却如春风一般和煦:“他是你杀的。”
不是疑问句,而是十分笃定。
江清月转头,看见了一高一矮两名男子。
那个高的,一身青色衣衫,面容白净,年纪尚小,一副书童打扮。
那个矮的,至于他为什么矮……因为他坐在轮椅上。
膝上盖着一袭薄毯,上身是月白色的长袍,素白的衣襟衬得他面如冠玉,唇色红润,一双黑眸,更是亮得出奇。
他脸上带着一种温柔和煦的浅笑,整个人温柔而疏离,周遭的气质,恰到好处。
江清月忽然有种很怪异的感觉,她觉得这个男子,下一秒,就会从轮椅上站起来。他给人的感觉,不像是该坐在那里的。
身后那小书童,大概是没见过会有人这么不加掩饰地打量自家公子的人,不由得立刻出声提醒:“这位小姐,你看够了吗?”
江清月随意别过了眼。
“公子认识我。”同样是笃定的语气。
“荣安县主大名,我的确有所耳闻。”还是那般如沐春风的语调。
男子抬手让身后的书童退下,同样仰头看着高高的城楼:“今日得见,是我之幸。”
“那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我姓玉,单名一个琤字。”
江清月点头:“好名字。”
话落,她抬手对着玉琤示意:“告辞。”
不认识的人,她没有多说话的兴致。
不过她走了两步,又回过头:“玉公子方才说,人是我杀的,你就这么笃定?”
玉琤颔首:“笃定。”
江清月耸肩一笑,未再多言。
这玉琤,周身气度来看,似乎并不是一般人。应该是哪家的贵公子,只是江清月没有详细问下去的兴致。
走了几步,那玉琤却又唤她:“荣安县主,请您留步。”
“玉公子还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只是看县主方才在这里若有所思,可是在想什么人?”
这样的话,偏偏由这人这般温润的语调说出来,并不会惹人厌烦反感,反而能让人体会到一种关切,就像是他真的要替人排忧解难一样。
萍水相逢之人,江清月不觉得自己该和他说明心事。
“没有。”她干脆地回答。
身后一片静默,正当江清月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却听他冷不丁来了一句:“你不想见顾辞吗?”
江清月倏然转身,眸光突然变得锐利,猛得看向他。
玉琤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哪里不对,甚至还附加了一句:“他为了你,几乎去了一条命,你就不想去看看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