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李凌南当的脚步打破了这一室寂静,他走过来,坐在方才棋仙的位置上。
离得近了,江清月才看出他的脸色有种不正常的苍白,像是大病了一场。
“受伤很重吗?”江清月问。
李凌南轻轻咳了两声:“还好。”
“他没有要伤你的意思。”江清月又说,“我们针对的只是徐风暖。”
“我知道。”李凌南没有看江清月,而是垂眸睨着那棋盘,“这一下是我替我师妹受的,也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我没想到的是,他比我上次和他交手厉害了不少,看来这段时间进益不小。”
江清月落下了一个白子,转而又问:“你怎么来这里了?你们上齐的事情你不管了?”
“上齐的事情自有父……父亲和大臣们做主,不必事事由我亲为。”
一句“父皇”差点儿就脱口而出。不知道怎么,这个对他来说相当平常的称呼,在江清月面前,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仿佛是一说出来,就将自己是乱臣贼子的身份袒露于她面前。尽管这是许多人心照不宣的事实,但是他还是想在她面前维持一点体面。
“其实上次京城一别,我以为我们下次想见会是在战场上,刀剑相向。”江清月又笑了,“没想到是在这里,还能这么心平气和地对弈。”
“说不定下次就是在战场上了呢。”李凌南面无表情地说着,然后抬眸看着她,“我并不希望如此。小月月,不管盛天和上齐是怎样的纷争敌对,我都不希望你掺和进来。”
“可能吗?”江清月反问,“我父亲可是皇上的护国大将军啊。”
“那战场那地方,也不是你个女子该去的地方。”李凌南说着,语气郑重无比,“我固然知道你厉害,你有能耐,你也懂排兵布阵之法。但是小月月,之前你在西北对峙北戎的场面,我不希望发生在你我之间。”
听李凌南这么说,江清月忍不住勾唇笑了起来:“好,我尽量吧。”
李凌南轻轻呼了口气。
他和江清月,平时是私交,私交看的是交情。但是一旦涉及到两国对峙,那便有了太多的身不由己。
他是最不愿对江清月出手的,但是他怕,怕有朝一日,在战场上的地方阵营里,看见她的身影。
彼时军令如山,刀剑无眼,他又该如何?
李凌南落子,将江清月的白子围了起来:“你方才不是问我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吗?如若我说,我只是来看看你的,你信吗?”
江清月回视着李凌南:“上齐距离这里,相距甚远。”
“是啊,但是想到可以见到你,也就没这么远了。”
江清月轻轻抿了抿唇。
好像最开始和李凌南认识的时候,他说话的时候就喜欢没个正经。第一天见面,他就十分亲昵地叫她“小月月”。
但是现在听他说这些话,江清月还是有些不自在。
“你说,若是顾辞昨天真的将徐风暖给杀了,他会怎样?”江清月倏然跳转了一个话题,让李凌南有些猝不及防。
但是他还是很快就回答了:“当然按照他们浮生山的规矩,被逐出师门,废去一身修为。”
“其实我昨天晚上还在想,如若真的是这个结果,我也不会放弃他的。”说起顾辞的时候,江清月脸上带上了一抹轻柔的笑意,“如若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还有我,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他。”
李凌南终于知道,江清月为何会突然有此一问。
原来那个问题不是重点,她现在的回答才是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