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的喜娘声音高亢嘹亮,“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十四岁,二人在落红崖初次邂逅,她衣袂飞旋、剑锋凌厉,却看见一袭白衣默默将枫叶扫入布囊中。他说,落花亦有情,不忍见其委诸尘土。
“二拜高堂——”
十六岁,她将自己细细密密的心事写在信笺上,连同心一起交给他。
“三拜.”
“慢着!”
大红盖头忽然被掀起一角,辛盈盈不悦道,“外面是什么声音,这样吵吵嚷嚷的?”她如今是族中的掌上明珠,此言一出立刻有人领命下去查看,不多时带着几个族中弟子回来了,辛折璃目光一略,都是熟面孔。
“回师姐话,九师哥和小师姐竟然穿着孝衣前来赴宴,实在不成体统,弟子气急了才说他们两句,谁知他们非但不认错,还动手要打弟子!”
辛盈盈面色一沉,目光锐利如刀地落在那两人身上。
“好啊,萧庭、江眉,”她一步一步走下礼堂,拾级而下,暗红色的裙摆逶迤开来,“在我的大喜之日,你二人披麻戴孝给谁看?给畏罪自裁的叛徒看吗?”
辛折璃双拳紧攥,虚眸之间瞥见右手边的南玄隐,正捧着一把瓜子磕得风生水起,瓜子皮在一侧的案桌上堆成小山,目光充满兴味。
她只能把气压下去先静观其变。
“谁动手打人了?”萧庭忍不住说了一句,立刻被江眉拉了拉衣袖,“对不住,四师姐,我们不是有意搅扰喜宴的,只是前来送上贺礼,也未曾动手,你若是不信大可问问周围的.”
“是吗?”
辛盈盈怒不可遏,本以为那个贱人一死,自然树倒猢狲散,渐渐被族中遗忘,如今这两个人堂而皇之地被带上来,这下子好了,周遭各大门派知情不知情的全在怯怯低语!
“人人皆知辛折璃盗取族门内丹,畏罪而死,此事早就盖棺定论了,你们莫非打算步其后尘?”
“不是的”
辛盈盈往前逼一步,江眉便往后退一步,气氛陡然剑拔弩张,辛折璃看着小师妹一张莹白微圆的脸上满是惶然,而厅上的慕寒衣只是作壁上观,恨意如心头血一样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
辛盈盈。
你一定要如此赶尽杀绝、连无辜的族人也不放过吗?
“啊呀呀,到底是名门之后,连结亲都如此不同寻常,属实精彩。”南玄隐慵懒地往后微仰,“你瞧他们沆瀣一气的样子。”
“怎么办?”辛折璃不觉之间已经低声喃喃出了这句话,“眉儿怎么办?”
“我要是她,就忍一时之气,谋长久之策。”南玄隐淡淡说道,“你该不会准备插手管上一管吧?我问你,且不说大闹华堂能不能全身而退,你能庇佑她一辈子么?”
许是怕事情闹大反而不利,慕寒衣终于上前温声劝慰了几句,辛盈盈这才稍稍收敛怒色,命人将这两人带下去等候发落,转过脸又款款屈身,含着笑给宾客赔了不是。
辛折璃终究看不下去,所幸两人的席位也在末流,即便抽身而退也无人在意,她离了席,匆匆穿过游廊,途径的弟子施礼道,“两位,南门在这边,往前直行便是了。”
她这才发现身后悄无声息地跟着一个大活人。
“你不留下来看好戏?”
“良辰美景,我更愿意陪美人儿出来醒醒酒、解解愁。”
“我有什么愁?”辛折璃闷声说道,脚下步履匆匆,恨不得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眼睁睁瞧着拥护自己的小师妹被人凌辱刁难,却不能作为,可不就是窝了一心的邪火么?”南玄隐顿住脚步,目光下移,与面前的少女对视,这才徐徐一笑。
“是不是,辛折 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