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凛那孩子,人太混,也不讲究你是个姑娘家,那些个不正经的事儿都带着你。”周夫人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他同你之间,我也不知道如何说,只是晚霁,他同你的情谊,却是比那金子还要真的。”
晚霁想笑着安慰,却又觉得难过,嘴角仿佛千斤重,提也提不起来。
“我之前想着,你也不能一辈子在周府,我得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嫁出去。”周夫人叹了口气:“可你既是拒了怀白,想来也有齐国那边的原因。”
她想问起周从凛同晚霁昨日的事,望及她那双黑亮双眸,便又觉得没什么可问的了。
“事到如今。”周夫人垂下眼皮,低声道:“不管发生过什么,那些事儿便不再说了。”
“你回了家,他们好好待你,你也好好待他们。”
“等到了那边,给我们来个信儿。”周夫人轻轻拥住她,眼角滑出一行清泪:“咱们啊,还是一家人。不管你是晚霁,还是盛欢,都是我那年带回府的小姑娘。”
晚霁伏在周夫人怀里,重重点头。
行李很少,轻轻小小的一个包裹,周夫人亲自送她出院子。
外头站着盛炳,他视线一扫,也没多问,说:“走吧。”
不少丫鬟小厮都站在了院门口,若说有多深感情也是不见得,可到底一同在周府生活了这么些年,大家也是替她高兴。
慢步走到周府门口,周老将军同周壑也是前来相送。
“一路平安。”周老将军看着这个小辈,虽有不舍,但更多的是祝福。
“不再等等从凛?”周壑却是忽然问。
他早上走得早又急,就带了余安在身旁,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晚霁此刻眼眶还是通红的,她抬头看向匾额,又顺着从府门望进去,里头假山长廊,一眼看不到头。
“不必了。”她说。
***
晚霁登上马车,盛炳骑坐在马背上,知道她伤心,他一时半会也是没说话。
马车平稳行驶在路上,从人群里一路向前,朝着吏部尚书府而去。
昶乐一早便得了消息,她站在府门口迎接两人。徐开运站在她身旁,倒是没由来地生出一股造化弄人的感觉来。
“晚霁姑娘这次去了,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了。”他想起周从凛,摇摇头说。
昶乐笑了笑,朝他眨眨眼:“那是呀,她回去享福了这是。”
徐开运忽然偏头说:“你再也见不到她了。”
昶乐仍旧望着路口,头也不回道:“从被父皇选中来大燕和亲,我就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一辈子,同亲人故土相离。
徐开运闻言心中一涩,下意识牵住了她。力道很大,有些生疼。
昶乐回头看他,笑得眉眼弯弯:“反正你陪着我,我不会无聊的。”
刚说完话,那头马车就驶了过来。
“阿霁!”她摇着手臂呼喊。
盛炳同晚霁一前一后下了马车,昶乐赶快上去挽住她,嬉笑道:“你这一走,可千万不能望了我,要时时给我写信。”
晚霁抿唇笑着:“一定。”
“哎呀,刚才都喊错了。”昶乐对着盛炳挤眉弄眼:“得喊欢姐姐了。”
盛炳和徐开运颔首示意,他一走,昶乐就得自己留在这里了,不免嘱托道:“烦请徐尚书多加照顾。”
徐开运也郑重还礼:“应当的。”
四人又说了好一会话,眼看着再不走就走不了了。昶乐这才把人放了,眼眶通红地,像是个小兔子,哭哭唧唧道:“记得给我写信啊。”
晚霁摸了摸她的头,恍惚间觉得有些好笑。
一开始昶乐来这里,她只想,又是一个远离故土,无法选择人生的公主被关进了这京城。
却不想,她居然也要离开这片生活了十来年的土地,不知哪里算得上她的故乡。
“走吧。”
盛炳率先上了马,扯了扯缰绳。
晚霁微微掀开车帘,目光扫过了街道,扫过了店铺,扫过了小摊贩。嘈杂喧闹的街市,她在安静得马车中告别了这一切。
只是,到底还是没能再见一面。
晚霁缓缓放下帘子,悄然无声地落下一滴泪来。
挺好的,这样也挺好。
毕竟,见面也无甚可说。
她擦了擦泪,眸光坚定,手中攥紧了那支紫玉梅花簪。
此去一别,相见无期。
公子,万般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