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桑并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向前走去,待阿葚跟上了之后,才轻轻道:“方才那番话是殿下授意我问的。”
阿葚:“天呐,为什么?!”
阿桑:“当然是说给殿内的另一个人听。”
阿葚:“那个天地神教的圣教主?”
阿桑点头。
两人默默无言地向前走了半晌。
直到彻底走出王殿,一直做思考状的阿葚才再次开了口。
“那你说的殿下异常还有可能是因为另一个人,是谁啊?!”
阿桑:“……”
*
温见机轻轻撩开床幔,走入之时,容潋正试图用手肘支起自己的身子。
见状,他上前两步,扶住容潋的手臂,慢慢将她的身体扶正,仔细地将软枕放在了她腰背之后。
然后按照天地神教的礼数,单膝跪在了床榻之下。
容潋:“……这么多年未见,你伺候人的功夫不减嘛。”
说者无心,但这话确实带着侮辱的意味,温见机闻言,却是淡然一笑,“父皇与皇兄比教主难伺候千百倍,按理说,我的功夫应该是精进了才对。”
他眼神无差别放电,多年前容潋便见识过了。
这姓温的看马蜂窝都能含情脉脉。
但容潋还是有些受不住。
她移开了眼睛,避免与温右对视,“不管你出于何种目的……本座还是谢谢你出手相救。”
温见机垂眸,道:“我与教主虽已有三年未见,但往日情分还是在的。我不再如从前一般人微言轻,教主若遇困难,大可以知会于我。”
……就比如这次。
容潋的妖王父亲逝世。
王族中唯一真心待她、且有意解放妖境中人妖混血的太子尚年幼,旁系王族蠢蠢欲动,容潋自然得倾力相助,确保他顺利登基。
妖王死得太突然,慌乱之中,竟让自己陷入了险境。
温见机:“我已经派人族皇兵前去帮助……”
看到容潋蹙眉阖眼,温见机便明白她不想听。
剩下的半句话利落地咽了回去。
容潋转移话题,问:“你因为血统问题,之前一直被皇族所弃,怎么离开仁义顶后,短短三年,就成了风光无限的亲王了?”
闻言,温见机谦逊一笑,“这都是托皇兄的福。没有皇兄一力提拔,我不可能在皇族中站稳脚。”
言下之意,他在为太子办事。
之前太子的死对头皇子,在他辅佐太子之后,确实被利落地除掉了。
容潋听出来了,但只当做不懂,“他对你这么大的恩情,你还如此害他?”
指的自然是方才温见机与他属下的一番对话。
温见机眼含笑意,“当年圣教主赶我出仁义顶,我便说过的。”
……
“教主,我离不开您,求求您不要赶我走。”
“……我若下山,就会变成坏人。”
三年了,容潋闭上眼睛,那些话却还能在耳边回响起来。
她当年也没有想到,放温见机回人族竟然那么困难。
容潋是最讲道理的。
绝不吃亏,但也绝对不无缘无故占便宜。
她给了人族药方,换温右在仁义顶上打工四年。
等价交换。
所以时间到了,温右你就给本座滚回去吧!
去跑、去跳、去大展拳脚!
去吧,皮卡右!
千算万算,没算到那温右竟然不肯走。
受虐没够儿。
容潋很慌张,这样下去她“公平公正小魔女”的美称,岂不是要受到玷污了吗?
再加上仁义那时恰好遇上了一些麻烦事。
容潋不想他在这碍眼。
于是亲手把他扔回了人族皇都。
从回忆中抽身,她眉头蹙得更紧,扭过头,一眼都不能再看他。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摩挲声。
容潋应声回头,看到温右那只骨感的手正放在右手臂的白布上。
容潋:“!”
这个温右,难道是在给她父亲带孝吗?
真奇怪,仇人的爹死了,温右不应该放几个烟花、点几个爆竹庆祝一下吗?
竟然还按照带孝?!
不可理喻,他凭什么带孝?他跟妖王有什么关系?
看着他手臂上的白条,容潋心里不是滋味,琢磨着,“他和妖王攀亲戚……是不是占我便宜呢?!充大辈儿?”
想到这儿,容潋才注意到了温右的姿势。
他按照旧礼单膝跪地,腰身挺得笔直。
察觉到容潋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温见机才缓缓开口。
声音压抑地哑。
“教主,这三年,我很想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