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葚扇动着两个翅膀,飞块地飞到温见机身边,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
不多时,阿桑也赶了过来,拿出药,给温见机喂了下去。
“殿下,好些了吗?”
温见机只觉得耳边嗡鸣,眼前的一切都在摇晃,颇有些艰难地说出了几个字,“扶、扶我上车。”
因为容潋方才那句话,他心情大变,“中天血脉”一瞬间趁虚而入。
倒不是因为“你不穿最好看”这话的表面意思,而是温见机明白了容潋真正想说的。
她觉得他方才在耍心机,而她不喜欢。
于是她直截了当地帮他完成最终目的。
她勾起了一桩陈年旧事,也是温见机的心结。
七年前,他为了达成自己的某种目的,而算计了一个人。
算计的是人皇。
目的是.....留在容潋身边。
不过容潋一直都不知道。
此时,温见机已经冷静了下来,发作的“中天血脉”也被他压了下去。
他不想欺骗她,以前不说,只不过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温见机缓缓眨了一下眼睛,浓密的睫毛扇动,“现在也许是坦白的时候了。”
不过万事具备,尚欠东风。
......
坐在马车里,确实不用浪费一丝一毫的力气。
虽然脚程慢了许多,但正好给了容潋足够的时间做好心理建设。
老实说,她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妖都的那些人。
......特别是她的太子弟弟,和王后。
容潋的母亲去世得早,从小就被寄养在王后宫中。
王后是容潋这一生见过最善良、正直的人。她真的给了容潋母亲般的关心与照顾,尽她所能地不让容潋因为血统而被其他人欺负。
性格是会受到周围人事影响的。
容潋张扬自信、百无禁忌的性子,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来自于王后强大的母爱。
王后唯一的孩子,小太子容应,也对她很好。
小时候,他总是跟在容潋身后,甜甜地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一声又一声地叫“姐姐”。
后来长大了一些,容应还是和容潋很亲近。
在大庭广众之下,经常对容潋做出很亲密的举动,永远也不知道避嫌似的。
久而久之,宫中便有了一些荒谬的闲言碎语。
容潋听到一次,就怼一次,后来甚至直接动手打了父王的妃子。
她被罚打了三十大板。
事后,容应去看她时,眼眶都哭红了。
他问,“姐姐,如果我不是你弟弟,你还会对我这么好么?”
容潋回答得毫不犹豫,“当然。”
“姐姐,你知道吗?”容应那时的眼神意味不明,“你不是我亲姐姐......的话,我会对你更好。”
容潋还未来得及参悟这句话,就被赶出了妖都。
从那之后,她与容应就只有书信往来,再也没有相见过。
容潋撩开车帘,住着自己的下巴,看向窗外模模糊糊的月亮。
“不知道,我与他和王后之间,还能不能如从前一般相处。”
正想着,便见一只纯黑的鸟飞进了容潋的马车之中。
这鸟非常小,可以直接站在容潋的手心之中,全身都由黑木所制,并不是活物。
正是王族用来传信的夜木鸟。
它咳嗽了一下,吐出一封信,便又飞出了马车,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姐姐,我已经顺利登基了,人族派来的救兵帮了很多忙,不过他们说王都乱,不允许我出去,也不允许我见大臣。为了让我登基,他们杀了很多妖,我真的好愧疚。而且王殿里阴森森的,我一个人待在里面,有点害怕。姐姐,你会来看我吗?”
“想想自己真是没用,一点都不会拉拢人心,不像人族亲王殿下那么厉害,有这么多听话的手下,即使他远在人都,他的下属们仍令行禁止,全天守在我的殿门外。姐姐,如果你回到我身边,我也许也会变成这么厉害吧?”
“姐姐,应儿永远等你哦。”
......
温见机的马车内。
他同样拿到了这封信。
机械高手阿葚成功从夜木鸟腹中搞出的复制版。
看着这封遣词造句都非常高超的信,温见机实在没忍住笑了一下。
一开口,就知道是老绿茶了。
但温见机很疑惑,此时正在妖都的天地神宗护法,戚生,没有告诉这位小陛下,自己当年的事迹么?
没有告诉他,自己是怎么霸占教主三个月,让其他人没有半分见到教主的机会?
没有告诉他,自己是怎么利用腰上的一点小伤,让容潋愧疚到让他睡在床榻上,又是怎么阻止新床榻的搬运,与教主同床共枕了整整三日?
没有告诉他,全仁义顶的男弟子都告状说自己心机深重,不是个好东西,而教主仍坚信他是一朵弱小无助的小白花?
如果他知道这些,竟然还要用这种方式与自己斗。
那么温见机十分佩服他的勇气。
阿桑没有看懂亲王殿下变换莫测的表情,犹豫了一下,问道:“殿下,信中写了什么对我们不利的事吗?”
温见机摇了摇头,嘴角噙这淡淡的笑意,“不。完全相反。”
他目视前方。
“……是我的东风来了。”
他很少利用与自己无冤无仇的人。
但这位新妖王如果先有意陷害,就别怪他反将一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