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因为这一道尖锐的声音变得静谧,所有人几乎是屏住呼吸,目光纷纷投向大殿门口。
忽而,由远及近的铁链声“叮叮铛铛”的传入殿内。
太子眉开眼笑的斜睇对面男人阴森可怖的脸色。这是他欣赏过美好的景色,令他身心愉悦。
而另一边,澹时寒恨不得一剑咔嚓了太子,竟敢给他的妻子上枷锁!
铁链声终于停罢在大殿门口,身披金色光芒的女人乌黑长发散乱,全身血色鞭痕,双手双腿被粗重的铁链拷着,她单薄纤瘦的身子仿佛受不住铁链的沉重而微微前倾。
“姌儿!”
澹时寒再也控制不住,飞奔过去一把将岳秀姌抱在怀里,鼻子里充斥着来自于她身上的浓浓血腥味。
“唔!疼!”
“姌儿!”
澹时寒吓得连忙松开手臂,小心翼翼的扶着她,上下打量。
她穿着脏兮兮的翡色宫装。宫装已经残破不堪,被鞭子撕打出一个个裂口,裂口布边沾了赤色的鲜血,此时早已凝涸成脏污的血渍。
她露出来的胳膊上布满细微的伤痕,一看就知道是用匕首锋利的刀尖划过后留下的。
澹时寒赤红的凤眸淬着骇人的阴冷,他脱下自己的外袍将她裹住,“姌儿别怕,有我在。”
“我不怕。”岳秀姌勉强笑笑,咬咬牙,抬起腿踏上及膝高的大殿门槛。仅仅这么简单的动作已经令她疼得全身绷紧,额上冷汗淋漓。
澹时寒伸手握住她的小臂,却看到她疼的拧起秀眉,眼中瞬间湿润。
“姌儿,我抱你进去。”
“不,我自己能走。”
岳秀姌不敢让他抱,她不仅身上有伤、胳膊上有伤、连腿上也有大大小小数不清的伤痕。而这些伤痕的制造者……
她水汪汪的眸子在殿中搜寻一圈,视线最终定在一个人脸上。心底冷冷一笑,她不让暗中护卫的侍卫出现,忍痛承受各种刑器的折磨就是为了今日。
来吧,有仇报仇,有怨报仇。
澹时寒小心翼翼的充当拐杖。他不敢伸手去扶她,怕自己触碰到她的伤口。他双臂呈环状,让她倚靠着他慢慢往殿里走。
怀里小妻子每走一步,澹时寒的心里都在抽痛。若有似无的臂弯轻轻触碰到她的身体,能感受到她挣扎着迈步时强忍疼痛的瑟缩。
“姌儿,先歇歇再继续走。”
澹时寒试图抱着她靠入怀里,却发现岳秀姌仅仅站住。
她长长的喘息之后,回头勉强笑笑,又无声的咬牙继续往前走。
伤在她身,痛在他心。
澹时寒强忍着怒火,谨小慎微的抚着岳秀姌慢慢走到大殿中央。
岳秀姌长长舒出一浊气,泪眼婆娑,微仰起头看向高坐于龙椅之上的皇帝。咬牙忍住全身的痛,微微屈身福了礼。
“拜见万岁。”
“平身。赐座。”
皇帝龙目低敛,似在盯着套在拇指上的扳指,实则偷瞄大殿中每个人的神情。
“谢皇上赐座。可是民妇身上有伤,恕民妇不能遵从。”
岳秀姌微微颌首,眼帘上挑,与皇帝垂下的龙目对视一下,瞬间各自收回。
她身形一晃,澹时寒紧张的抱住她的小纤腰,却听到她痛苦的呜咽声。
“姌儿,你还好吗?我们先回家去治伤,好不好?”
“相公,我没事。”
岳秀姌深吸气,昂首看向皇帝。
皇帝将扳指取下来放到龙案上,眼睑微启,说:“岳统领,朕命你密查之事可有结果?”
“有。“岳秀姌肯定的回答,字字铿锵有力的说:“太子府秘密藏有龙袍,龙冠,玉玺。并且备有一张遗诏,传位于太子朱琰厚。”
刹那间大殿里死一般的寂静,静得让人头皮发麻。
之后,不知是谁发出低沉而惊诧的抽气声。
再之后,这震撼的探查结果像一颗炸药在众臣中轰然炸响,每个朝臣的脸色皆是凝重,投向太子的目光亦变得深邃。
儿子密谋逼宫老子。古往今来,有过先例,却没有人愿意自己经历一番。
众朝臣的视线在太子和皇帝之间游移,最后连丞相也成为众朝臣琢磨的对象。
王谦隐忍着怒火,瞪向岳秀姌。他最后悔的事情是阻止太子没有杀掉她,否则就不会有此时的暴露于无形。
“岳秀姌,你以为皇上会相信你的话吗?”王谦终是沉不住气,迈步走出来,深邃阴戾的目光恨不得变成一把锋利的刀,直插进她的心脏。
岳秀姌讪讪,眼睛半眯,凉薄的反问:“不然丞相认为我甘愿受太子的刑训折磨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