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将军,皇上……醒了?”
“嗯,醒了。”
方牧振双手背后,摇头轻叹,慢慢踱步离开。
寝殿内,皇后独坐在窗边的榻上,杏眸泛红,远远的看着靠坐在龙床上的皇帝。
二十年的夫妻,曾经也有过小寒窗正梳妆的温情;曾经也会雪夜下吟诗作对画雁归的美好;曾经有过嗔怪红烛短、期盼夜儿长的缱绻幸福。
从何时起,夫不再是夫,妻不再是妻,话不投机半句多,忠言逆耳两猜忌。
王谦进殿,跪在龙床边,哽咽声悲凄,“皇上,老臣该死!罪该万死啊!”
“你是该死。”皇帝虚弱无力的咳嗽几声,看着王谦。
这就是他的忠臣啊,将他的儿子和女儿们偷出宫外,死的死、失踪的失踪。
“哈哈,朕的丞相啊,忠臣啊,朕该如何赏你呢?”
“皇上,臣有罪!臣该死!”王谦匍匐在地,哀恸大哭。
皇帝闭上眼睛,长长的吁出一口气,虚弱无力的说:“既然知罪,就给自己一个体面的死法吧。朕会给你们王家人留下全尸。”
王谦呼吸一窒,额头上瞬间沁出一层冷汗。他偷偷扭头瞟向皇后,见她没有要求情的意思,顿时心如死灰。
“老臣谢皇上恩典!”王谦磕了头,又爬到皇后面前,磕了头,高喊:“老臣谢皇后恩典!”
皇后冷眼眯着跪在地上的男人。曾经她多么信任自己的亲姐姐,和这个位高权重的亲姐夫。没想到正是他们毁了自己,也毁了自己的儿子。
“听说小外甥和外甥媳妇去了。姐夫和姐姐请节哀,等到了那边的世界便能一家团聚了。”
王谦全身一僵,听这意思皇后也要他死啊。
“老臣多谢皇后娘娘关心。”
“听说岳家庄的一位王姓妇人秘制一种毒叫百草枯,毒了许多人。”皇后阴恻恻的讽刺道:“既然那王姓妇人是丞相的妾室,想来也献给过丞相吧。”
“老臣……老臣知道了。”
王谦颤颤微微的站起来,挺直腰板,盯着皇后,“小姨子,你的亲儿子在我的手里,你果真不顾他的性命,要置我于死地吗?”
“原来你早知道太子并非是本宫的儿子。呵呵,呵呵,本宫竟误信你二十年。王谦,你害得本宫好苦啊!”
“皇后娘娘该谢老臣。当年若不是老臣,你的皇后之冠早已戴在沈妃头上,何时容得你来享用荣华富贵。”王谦想要做困兽之斗。只要皇帝死了,他的手里除了太子还有皇后,不愁对付不了澹时寒和岳秀姌。
宫中十年,傻子亦能精明谋算。
皇后再不济,与王谦密谋二十年,彼此想些什么已能猜个九分。看到王谦眼中狡狯闪逝,她盈盈一笑。
“王谦,别异想天开。本宫的儿子不是太子,听由你的摆布。”
“是吗?”
王谦突然伸手,一把掐住皇后的喉咙。唇角漾起奸诈的冷笑,“皇后娘娘,老臣要委屈你在后面的恭房歇息歇息。”
“王谦,你不得好死!唔!”
皇后困难又急促的呼吸着,被王谦掐住喉咙拖往屏风后面的恭房(厕所)。
少时,王谦回来,摸摸颈侧被皇后抓破的伤痕,朝着皇帝的脸上啐了一口,骂道:“都是快死的人,还不肯乖乖就犯。若我没了耐性,一刀子捅了你们。”
皇帝眯着眼睛静静的靠在龙床上,任王谦如何啐骂,他都一动不动。
王谦走出殿外,向太子拱手,“太子殿下,皇上召见!”
太子点头,二人快速交换一个眼神,便匆匆进到寝殿去。还在进殿时大哭一声:“父皇!儿臣来了。”
说着,殿门闭阖,连皇后的贴身宫婢也被挡在门外不准入内。
寝殿中,龙床上,皇帝终于睁开眼睛,看着唇角噙着冷笑,眼中满是杀气的太子朝着龙床走来。
“父皇,你是不是要死了?”太子双手背后,倾身向前,阴险的笑脸与皇帝苍老惨白的脸几乎面对面。
“是啊,皇儿,朕的确到了弥留之际。”皇帝眼睑微重,看着这个自己亲自教导多年的儿子。他恨啊,恨自己终究没能亲手解决掉他,给亲儿子留下大患。
太子哼笑,背在身后的手伸向前,握拳的手慢慢翻转,五指伸展,一颗褐色的药丸置于掌心。
“听说父皇想尝尝翠莲秘制的百草枯。儿臣有幸留下一颗。”太子用拇指和食指捏起药丸,另一手掐住皇帝的颌骨逼迫其张开嘴巴,“既然父皇如此好奇,儿臣就将这颗百草枯药丸孝敬给父皇吧。”
“唔!”
未用汤水,药丸入口即化。
皇帝瞪大血红的眼睛,屈起僵硬的双手掐住太子的脖子……
“想杀我?哼哼,你去死吧!”
拿过旁边的枕头压在皇帝的脸上,太子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的、咬牙切齿的压着、压着……
“给我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