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陆北不再急躁,言语时也透着疲惫和无奈,那种小心翼翼的样子,让季平舟不禁回想起以前的他,那样洒脱。
可一场变故,就把他变成了这样。
他喝了口水,低垂的睫尖轻轻颤动,“琅琅的事……我听说了。”
还是禾筝亲自跑去说的。
听到的时候有震惊,可事后想来,他会这么做,不奇怪。
季平舟对郑琅的死仍然存着不愿提起的伤感。
“有时间我带你去看看他吧。”
他身上有罪。
连中心墓园都不能进。
只能埋在一个不太正规的地方,若要方陆北自己去找,不一定能找得到。
“他公司那些事……”
方陆北问得很含蓄。
季平舟却知道是什么意思,若是有没有处理完的,便要落到他身上,谁让他是二东家,可出来这么久,也不见有人来找。
自然会问。
“该卖的都卖掉了,人也都散了,你不用担心,之后过好自己的。这就是她的错,不怪任何人。”
“还能过好自己的吗?”
他却觉得不然了。
如今不过是被操控着前行,回来的当晚是处于晕厥状态,醒来时,便看到了一圈人围着他嘘寒问暖,一直对赌上瘾的母亲也跟着关心,鬓角都有了银丝。
这下他才知道,自己之前有多混蛋。
痛改前非算不上,只是突然就幡然醒悟了,可终究还是有遗憾,总觉得这样的醒悟,是乔儿之前一直希望看见的,现在他想通了,她却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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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姨和几个厨娘忙活了一早上。
午间将他们都请上了桌,贺云醒入座后一直没什么话,禾筝有给他倒了一杯茶,暗示着想让他对季平舟客气一些。
贺云醒有的,只是无奈。
不是他对季平舟不客气,而是一直不客气的那个,分明就是季平舟自己。
上次他们一起吃饭。
还是季平舟先开口,三言两语就把局面搅僵的。
但爱能蒙蔽一切,禾筝现在就是被蒙蔽的那个,她知道家里的厨娘都是南方人,做菜甜口居多,季平舟又是北方胃,她便提心吊胆的,要把符合他胃口的菜放到他面前。
忙活来去。
明姨在旁看都忍不住发笑。
季平舟攥住禾筝的手腕,在她耳边小声提醒她,“好了,不用这么兴师动众的。”
他这么一说。
禾筝才看看贺云醒,又看看方陆北,抿抿唇,不好意思地笑了。
明姨给他们每人上了一小份年糕。
用特别的样式做成鲤鱼的模样,盛在精致的白瓷小盘中,活灵活现。
禾筝吃得快,她用筷子夹了一小块,才送进嘴巴里,表情便不自然了点,明姨站在季平舟旁边催促着他快尝尝,他很给面子的去夹。
还没夹到。
盘子就被禾筝抢去,她的解释生硬又无法成立,“……我喜欢吃这个,都让给我吧?”
明姨叹叹气,“你这孩子,这可是一人一份,食量都算好的。”
这要搁以前,季平舟一定会生气。
可现在,他却只是笑笑,代替禾筝跟明姨说:“没事,她喜欢就让她吃吧。”
“你太惯着她了。”
明姨身为长辈,不得不这么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