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所在皇城脚下,门口一块巨大石碑上刻着密密麻麻的训令,入内的六角楼通身漆黑高大,划分为数层,每层只有两米之高,穹顶雕一只展翅的乌凤。
“你今日怎么有兴致来卫所?卫所乃我朝军机要地,若非是你,我可不带人来。”周宓在前带路,回头看了林向晚一眼。
“莫诓我。”林向晚低笑,“这不过是你们锦衣卫公开办事的地方,要说机密,恐怕还得行得更深远些,却是非我这等闲杂人可去的。”
周宓见骗不过她,皱着眉道:“我想在你这儿讨份人情,怎么就难成这样?”
“你跟我讨人情?”林向晚冷笑,“周大人莫不是忘了?我如今可是你的长嫂,替我办事,本就是你应该的。”
周宓气结,“你......”
“大人!”里面走出一飞鱼服女子,对着周宓简单一拜,道,“今年核查的各部损耗用度已统计完毕。”
周宓板正了脸面,“我这便过去。”
林向晚越过周宓,往那女子面上看了一眼,只这一眼,她便目光骤冷,杀气隐现。
此人,竟然是当初闯入林府的锦衣卫之一!
那些人的脸面,林向晚一人不差地全数刻在自己脑海中,只等着今世一一清算!
许是林向晚的敌意太过明显,让那女子发觉立即看了过来,警惕道:“你是何人?”
周宓忙出声介绍:“她是同我来的,一位友人。”
林向晚这才回过神,不冷不热地扯出个笑来,“失礼了。”
那女子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去,林向晚目深如渊,盯着人离去的方向注视了片刻。
“认识?”周宓忍不住道。
林向晚摇了摇头,反问:“她叫什么名字?怎会不知道我呢?”
周宓笑了笑,“她是新来的,半个月前刚从宫里出来的,叫吴敏。”
“哦。”林向晚点了点头,忽然很是认真道,“周宓,你能跟我介绍一下,在锦衣卫你自己的亲信有哪几人么?”
周宓有些莫名,但还是应承下来,道:“你先跟我来罢。”
如今卫所是梁朝最受倚重的军队,直属梁帝管辖,陈秋明已算是个极有远见的人了,知道先拉拢部分低微不足道的锦衣卫势力再徐徐图之。
只是谁能想到,以后会被东厂截胡呢。
周宓将林向晚带到了她的司所,自己先去审查了下面人奏报的结果,半晌才回,看着林向晚道:“你如今是不打算入职了吗?我瞧你在府中很是悠闲。”
自林向晚秋闱落第以来,周宓还是第一个直言不讳问她此事的人。
林向晚笑道:“不急,再等等罢,快了。”
周宓心道这种事哪有等来的道理,可也不好多管人家的闲事,只是道:“我兄长近日还好罢?我甚忙,实在是顾不上他。”
“原来你二人是个这样的相处模式,怪不得周大人鞋破了也不敢让自家哥哥给帮着纳一纳。”林向晚嘲讽一句,终是道,“放心罢,他自然是很好的,我父亲至今都有些瞧不上云宸,跟周穆比跟云宸都亲。”
闻言,周宓才是放了心。
太阳快落山时,林向晚才回了府,携林煜前往谢容所在的那处宅邸。
“人长得很干净,性子也温和。”林向晚慢慢介绍着,“前几日,我同他商谈此事,他便也答应了,我又寻专人教他学女子言行仪态,以后就带回将军府罢。哥哥的婚事也不急,横竖都已如此,待今年选秀名录定了,我给你置几个面首,养在身边。”
林煜听见“面首”二字脸色骤然红了,低声道:“我也不急的,再说罢……”
谢容早有准备,出门迎接时不像上回那般失仪,温温顺顺地同林向晚与林煜行礼,“将军,林公子。”
“我让他们送来的衣服可合身?”林向晚道。
谢容想起那些裙裳褙子,点了点头,“合身,多谢将军。”
“还叫什么将军。”林向晚轻声笑,“换个称呼,叫我名字罢,唤我哥哥时,亦呼其名便可。”
这是谢容第一次见林向晚这样和颜悦色地同他说话,没有冷淡与漠然,竟格外鲜明夺目。
谢容忽有些脸红,只低着头称是。
林煜暗暗瞧着,略有所思。
林向晚让林煜与谢容对对词,别届时说漏了馅,夜深时才离开。
“这件事……母亲和父亲会应允么?”林煜忧心忡忡道。
他方才见那孩子长相的确雌雄莫辨,可即便内官不会验身,他却凭空多了一个入赘的妻主,母父难道不追究?
“关系到哥哥终身幸福,她们不会过于为难的。你瞧当初,父亲连云宸的守宫砂都没瞧,母亲父亲都是懂礼的人,只要哥哥届时表现得情深义重便可。”
“谢容的身世我已置办妥帖,她们便当真去查,也查不出什么的。”
话说至此,林煜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第二日一早,林氏兄妹一脸凝重地跪在了林纾与明迟面前,叫二位禁不住一怔。
“怎么了?”林纾道。
“娘,爹,孩儿……有了意中人,想请爹娘成全。”林煜声音轻轻。
“意中人?!”林纾与明迟异口同声,惊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