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星为了让宴臣少说点会害死人的话,打开了音响,“还是唱歌吧。”
好死不死,私奔到月球重新被顶了上来。
江从舟有些意外,愣了愣也没说别的,只是问她会不会唱?
槐星想了想,“会的。”
江从舟切掉了这首歌,对她说:“换一首,行吗?”
槐星说不出心里的滋味,喉咙有些哽:“可以。”
她唱歌的时候不在状态,她还在想刚才那首歌。
十六中百年校庆那时候,江从舟和乔向晚合唱了这首曲子,站在舞台中间的两个人,是很般配的。
两个人都穿着蓝白色的校服,一个干净,一个清纯。
观众席上,九班和二班的同学,齐齐起哄。周承安和宴序他们摸出藏在座位椅下面的礼花,哗啦啦朝台上的两人轰炸,拿着喇叭喊:“亲一个再走啊。”
班主任事后气的吹胡子瞪眼,追着他们狂揍。
唱完这首歌,槐星说自己嗓子疼,不想再唱了。
江从舟在场,其他人都很拘谨,一时冷场,没人再唱。
槐星有点嫌弃这样的自己,敏感自卑。
是不是因为那首歌是乔向晚和他的回忆,所以他不愿意让她染指?
她好像现在还活在青春期的阴影里。
她还是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旁观者,是他世界里被划为学妹那栏的普通人,是没办法推心置腹、不能被偏爱的那个人。
她花了这么多年。
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走进他的心里面。
槐星有过疲倦的时候,有过大哭着一遍遍跟自己说要放弃他的时候。
但往往第二天就擦干净眼泪,告诉自己再等等吧。
说不定呢?说不定江从舟有天也会发现她的好,觉得她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喜欢她呢?
可原来爱情不是侥幸。
而是一见钟情。
晚上十点多,几个人才打算结束不怎么完美的唱K。
江从舟结了账,帮他们叫了车送回学校。
槐星坐在他的车里,靠着车窗望向街景,雨珠渐落,打湿了车窗。她开了窗,伸出手安静感受秋季的雨,她的鼻尖有点酸:“江从舟,下雨了啊。”
江从舟弯下腰帮她系好安全带,拍拍她的脑袋,“嗯,把窗户关好。”
槐星没听他的话。
江从舟问:“怎么了?”
可能是喝了点酒,又因为下雨天本来就会让人心情变得不好,又或许是她真的累了。槐星闭上微微发红的眼睛,她说:“我累了,要睡觉,你不要吵我。”
雨声渐大,噼里啪啦的雨珠砸在地面。风里夹杂的潮气拍在脸颊,一阵刺骨的凉意。
江从舟关上了车窗,陪着她在车里坐了很久。
槐星没有睡着,报春市已经很久没下过这么大的雨了。
她记得她知道江从舟和乔向晚已经在一起时,也是个雨天。
那时恰好快到江从舟的生日,槐星纠结了两个多月还没想好要送什么,后来她去给体育用品店里挑了个可以刻字换色的篮球,写上了他的名字。
她自己不好意思送,就让宴臣交给他哥,再转交给江从舟。
下课放学,她在楼道口遇见了江从舟,少年心情很好,眼尾带笑,对她说了声谢谢,然后将买篮球的钱给了她,他没有恶意,很认真地说:“心意我领了,不要乱花钱,留着自己买糖吃。”
江从舟那天很忙,好几个人在催他,“江从舟你做个人,你让我们帮你排队给你女朋友买奶茶就算了,今晚吃饭再迟到你就去死吧。”
宴序掀了掀眼皮,附和道:“江从舟就是个祸害。”
江从舟搭着宴序的肩膀,“走吧。”
槐星听见女朋友三个字,脑瓜子嗡嗡嗡的响。她跑上前,将发抖的双手藏在背后,她问:“江从舟,你有女朋友了吗?”
江从舟对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笑眼微弯:“嘘,不能让老师知道。”
槐星强颜欢笑:“好。”
江从舟又说:“你好好学习,不要学我。”
槐星那天浑浑噩噩的回家,倒在床上睡了一觉,醒过来趴在被子里,咬着被角还是没忍不住,嗓眼深处逐渐泄露隐忍的啜泣,逐渐成了嚎啕大哭。
嗓子嘶哑,眼睛又红又肿。
家里面没有人,她洗了把脸出门买饭,从便利店出来发现外面已经下起大雨,她站在屋檐下等了很久,雨反而越下越大。
槐星提着塑料袋,走进雨里,一路淋着雨走回家。
偏偏这么落魄的时候,又被江从舟撞见,他打着黑色的雨伞,从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不大确定:“槐星?”
槐星茫茫然转过身。
江从舟看着她红肿的眼睛,拧着眉:“怎么在雨里走?”
槐星咬紧齿关,不敢说话,怕出声就要对着他哭出来。
江从舟问:“失恋了?”
槐星摇头,哽咽着说:“不是,我就是——我就是没有伞。”
她很没用的哭出来了,只会重复:“我没有伞。”
江从舟把自己的伞给了她,笑着说:“快回家吧,在雨里乱走我还以为你失恋了。”
槐星握着黑色伞柄,看着他走到对面的街道,自然而然接过乔向晚的伞,微微往她身侧偏了偏,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少女的手里提着没拆封的蛋糕礼盒。
槐星那天就想把江从舟这个名字从她心上一笔一划的涂掉。
刻在心口的名字,擦干净真的太疼了。
她跟自己说,换一个人喜欢吧,不要喜欢他了,很辛苦。
槐星睁开湿润的眼睛,望着窗外的雨,她好像看见了很多年前的自己,在雨里边走边哭的自己,像只没有人要的落魄小狗。
槐星说:“江从舟,你把我送回学校吧。我今晚不想回家。”
喜欢他,会让自己难过。
她不想再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