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大人在想何事?如此入神。”符止唇角微微上弯,似讥诮似冷嘲。
“我们的初遇还是挺美好的……”阮诺轻叹一句,眼里似有星光明灭,忽然笑出声来,像是被自己逗笑了。
旋即,伸手抓住符止的衣襟,符止顺从地俯身靠近,任由阮诺在他薄如锋刃的唇上印上一个轻如片羽的浅吻。
良久,符止才长叹一声:“城主大人原来这般看重属下,与属下日日厮守还不满足,闲暇片刻也要想着属下。这般厚爱,属下真是无以为报。”说罢,便将阮诺压倒在床。
阮诺的手如蛇一般沿着符止的手臂逶迤上行,最终爬上他的后颈,勾住他的脖子,轻笑道:“本座能有今日,多亏了祭司大人,你替本座手刃了仇人,本座心里感激。”
符止俯下头去,与他呼吸相闻,低声道:“阮澄亦是属下的仇人,属下是为自己报仇。”
阮诺心中一紧,似被一双大手攫住,眼底泛起酸来,只得勾起唇角,一瞬不瞬地望着符止。
半晌符止才放开他,翩翩然地走了。
阮诺阖上双眼,惫意从心头袭来,他放弃了抵抗,任由潮湿的梦境将他包裹。
梦里总是被雨打湿的江南。
那日与符止同撑一把伞,走过碧瓦烟昏的长街。恍然之间,惊觉似曾相识。仿佛在某个杳渺的过去,亦或是在某个被尘烟掩埋的梦中,他与他便在这样的长街漫步,同撑一顶伞。
不知是不是落雨的缘故,阮诺心头漫着水汽,心中所想亦随之倾吐而出。说完又觉得这番话或许会让人想起“前世今生”和“命中注定”之类的词句,遂垂下头去,只望着萋萋芳草。
幸而符止只是微微一笑,轻声道:“兜兜转转总会遇见。”
“兜兜转转总会遇见”,这句话亦是从渺远的过去传来的回音。
“吱——”
一声门响,似一阵冷风吹进梦里,符止立在门边,手中的长明灯刺破房间的幽暗。
暖黄的灯光落在阮诺惺忪的眼里,将他从梦境之海中打捞出来——传说,城主居处的每一盏灯,都是鲛人膏脂所制——当符止端着那盏灯时,阮诺更觉刺目。
灯光将符止的神色映衬的十分温柔,他将灯放在案上,坐在榻边拥紧阮诺,身上还残留着雨水的湿意。
“外面下雨了。”他轻轻地说。
阮诺伸手回抱他,他的脊背似乎僵了一下。
阮诺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无声地笑了笑,一切都像梦一样。
人生如梦,梦如人生。人不可耽于过往,否则难免魔障。
阮诺时常想,他和罗谧之间算是什么?是不是便是世人常说的“孽缘”?
“你何时修练太奚经?”阮诺声音无波无澜,像是在问“何时用饭”。
“你如此迫不及待?还是另有打算?”他声音中蕴有一丝痛意,不知是为阮诺,还是为他自己,亦或为他们。
修习“太奚经”之大成者,可获无上法能,且不老不死,千百年只有一人练成。
这与天资固然有关,另一重要法门是这太奚经的后半部分不可独修——须以人为炉鼎。
这炉鼎的下场会和世间所有邪功一样,不过,修习太奚经的炉鼎必须心甘情愿为炉鼎,否则修习此法者亦将被反噬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