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早就明白了这一点，明白的时候已经放不下了。是他给了我放手的机会，我不过是抓住了那个机会。
我没有想到白会告诉重魇我的所在地，想必他也看不下去我和重魇这样相互折磨。我不怪他，我躲了重魇这么多年终究是要说清楚的。
重魇听见我说的话，抱着我的力气瞬间就变大了。这在我的意料之中，当上王之后遇上不顺心的事情他就会变得暴躁。这是上位者的通病。曾经的我也有这个毛病，不过被时间抚平了。他咬牙切齿地说：“直到现在，你还在说这样的话。”
可是现在和之前又有什么变化呢，我一直是这样的，只不过你不接受这样的我而已。
我心平气和地说：“我是很认真劝你回头的。原本放着你不管是想让你自己想明白，没想到你一直追到现在，所以我就直接和你挑明了：我希望你回头，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执迷不悟？”他笑了起来：“原来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形象吗？你看着我一直追着你是不是很想笑，是不是觉得这个人很傻，嗯？杜俊，难道喜欢你就是执迷不悟吗？”
我慢慢拍他的背，一如同年安慰不会飞翔的他：“那你觉得以前我一直追在你后面很傻吗？我永远不会嘲笑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单向的爱情，那是我曾经陷入的境地，我知道那种滋味不好受，所以我不会嘲笑。
重魇，你喜欢我不是你的错，可是我已经不喜欢你了，即使你说这样很伤人我还是要说，我已经不喜欢你了，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就不喜欢了。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情是有限的，我再喜欢你也抵不上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漠视我的感情。你曾经承诺会永远对我好，然后让我的国家为我的私人情感陪葬。我的人民在水深火热中哭泣的时候，你在做什么？你在选妃，选妃大典结束后才来接遍体鳞伤的我。我刚为你生了一个孩子你就选妃，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想？难道我应该凑上去给你生第二个孩子吗？白不会允许我这样做，我的心也不会允许。
我知道你一直再保护我，为了保护我其他的一切你都不会看在眼里。可是在你保护我的时候，我的身份、名誉甚至健康全部损耗完了，你只保住了外面的这一层躯壳。你打着为我好的名义什么也不告诉我，打着为我好的名义让我没有颜面在这世上再活下去。重魇，你要我怎么接受你？你要我以什么身份接受你？你夺走我的女儿，毁掉我的国家，甚至抹去我这个人在世界上存在的价值，你以为就你是有价值活在世上的吗？你以为就你有心就你会痛吗？你追我追了这么久，白一直问我要不要给你一点苦头，我拒绝了，因为我直到这条路很苦，我不希望你也尝到苦头。就算这样你还是受不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经历的都是我经历过的，我尝过的苦头比你重千倍万倍。你说你会难受，难道不说自己难受的人就会比你好受吗？
重魇，你不要逼我，你的手段我是见识过的，可是我也是有尊严的。我用我皇族的尊严起誓，若你重魇从此以后再伤我害我，我必会百倍奉还，不再顾及任何旧人的情面，就算豁出去这一条命我也必不让你如愿。我现在的确什么都不如你，可是我还有一条命，你可以试试用魂魄起誓的毒咒究竟有多大的威力。
现在，放手。”
他哭了。
开始是小声的哽咽，偶尔漏出一两声哭音，然后愈演愈烈，整个电梯都回荡着他的哭泣。他不停地说：“对不起。”不停地说他不知道会对我造成这么大的伤害。他哭得很伤心。
奇怪的是，我没有一点心疼的感觉，反而觉得很吵。我的耳朵轰鸣作响，急需一个安静的地方。
他不敢再抱着我，只能轻轻拽着我的衣角。我知道等他缓过来还要一会儿，可是我等不及了。我想抽烟。我说：“开灯。”
我听见他慌忙的脚步声，然后是衣料摩擦的声音，灯光亮起的时候他背对着我，还是在哭泣。
我说：“开门。”
电梯门应声而开。可能是时间还早的缘故，电梯外并没有人。门开之后我就走了出去。他想要跟过来。
我停下来，头也不回地说：“别跟着我。”
他没有听，固执地跟在我身后。
我吼道：“我说了别跟着我！
“小……小俊……”他打着哭嗝，可怜兮兮地说：“别走，别走好不好？我以后一定会……”
“滚！”我不耐烦地打断他。
这次他没有再跟上我了，只有不断传来的哭声实在是让人心烦。他就像一个被丢弃的孩子，站在原地，不顾别人异样的眼光，哭得肝肠寸断，上气不接下气，我真想拍下来让白好好看看。
但是我不能回头，真男人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从不回头。我点上刚买的烟，熟练地吸了一口，然后打电话给白：“老白，事情办完了，你什么时候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