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心底存了些许希翼,但当听见朱凤说出口的话时，林沅仍是滞了一滞。掩于袖中的手,一根一根攥得很紧。
她道：“……我不明白。”末了,却没有下文
她不明白朱凤说那番话的意图。
也不明白，自己此刻为何心底会感到点点的喜悦。
朱凤没有催促,他始终静静看着林沅。看她垂首,轻咬下唇,有些怔愣又无措地立在原地。像是只狼狈的小兽。
面上冷漠的神情终是被他收敛起来,微不可见地轻轻叹了口气,“过来。”
见林沅有些茫然,他便又重复了一遍，只是这回的语气更加轻了。
“靠近些。”
林沅顿了顿,试探般的，一步一步缓缓朝他靠近了些，却始终不曾抬头看他。她脑子有些乱。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二人间的距离很近，朱凤只要略微低头，便能瞧见林沅卷翘的睫毛。他也的确这样做了。
声音很近,能感到男人温热的吐息,林沅背脊一僵。耳边响起了朱凤的低语，“我知道,你很孤独，你从未真正信任过谁。连嫁进朱家后，也仍浑身带刺，充满了防备。你像一只跌跌撞撞误入人世的小兽。”
所以当她发觉有人试图闯进自己搭建起来的重重心墙时,她的第一反应，是逃避，是恐慌，是无措。
林沅其实心底比谁都清楚的。可她不愿承认。
她以为自己的内心坚不可摧，可在意识到并非如此后，那堵高墙便一下子塌了方。
她拼命摇头，嘴张了张，却发不出声响。良久，才干涩地夺回了声音：“我本就该离开朱家的。这是早就决定好的。”
朱凤却仿佛一眼便能看破她的说辞：“……想离开朱家，那想离开我么？”
林沅没有答话。
只是僵直地，默默将下唇咬得更紧了。
朱凤不由嘴角一翘，含着几分无奈的笑意，旋即伸手一拉，将她拉进了怀中。
一股淡淡的丁子香味迎面而来，林沅的脸埋在他的臂弯之中。朱凤的身体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宽大，且温暖。
眼前分明漆黑一片，她却忽然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心。焦虑似乎在渐渐消散而去。
沉默蔓延，她看不见朱凤的神情，却不由自主地，带着些迟疑地，一勾指尖，拽住了他的衣衫，紧紧的再不愿松开。
耳边响起朱凤低低的笑声：“沅沅既想离我而去，眼下又为何拽住我不肯松手？”
“闭嘴。”
朱凤仍轻笑着，乖乖闭上嘴不说话了。
怀中娇小又柔软的小姑娘将他拥得更紧了些，像是靠得越近，便越能让自己不再害怕什么似的，几乎整个人贴了上来，朱凤的神情忽然就微不可见地僵了一下。
“朱凤……”小姑娘低低软软地唤了他一声。
“告诉我，你没有骗我。”
分明已靠得这般紧密，她的声音却仍透着不安，还有些许紧张。
他眸光暗了暗，缓缓伸手，轻柔地拍了拍她的头，像是安抚。
“林沅。”
“我这辈子说过许多的谎话。唯独，不曾对你说过。”
“你实在厉害得很。是我输了。”
他看着林沅攥紧了自己衣衫的手，因拽得太紧，都有些发白。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你啊。
他在心底轻叹道。
“……我真的可以留下来吗。”林沅的声音有些闷闷。
朱凤单手搂过她的腰，将她抱得更紧些，嗓音低沉：“我说过，这人世无趣得很，我活到今日，仍旧如此认为。世间枯燥无味。”
“但人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若每日都能欢喜度过，便是漫长岁月也会觉得短暂。若要叫我选一个，那我情愿让一辈子短一些。”
“很巧的是，我如今似乎快要如愿了。”
林沅感到朱凤在说完这句话后顿了一顿。良久，他补上一句：“可你若不留下，我就没法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