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长乐是在约莫巳时一刻被人叫醒的,奇怪的是今日来伺候她梳洗的却不是沁书,而是先前在一旁立着端水的小姑娘,名字似乎叫..沁桃。
外面日头已大亮,殷长乐刚醒时还以为时间尚早,直到沁桃小心翼翼提醒已巳时了,她才慌慌张张地起来。
昨日江廷远和她约的时间就是巳时在烟雨江畔见。
这下好了,江廷远估计已经等在那了,她却才刚醒。
“怎么这时才叫本宫?沁书呢?”
昨日王管家说时间时沁书也是在的,她竟不来叫醒自己。
立在一边的沁桃怯生生地,似是十分害怕:“回殿下,沁书姐姐昨日起夜摔了跤,扭了脚踝,今日和奴婢换了职。奴婢见殿下沉睡,不敢打扰殿下。”
殷长乐一听沁书受伤了,气也消了大半。想来是原身脾气过于骄纵,吓得丫鬟不敢打扰她睡觉。不过这丫鬟着实分不清主次,若此时是原来的长公主,误了北庆王的约显然会让她更生气。
“扣半月月钱,下回有事直接叫本宫就是。待会你随我出宫。”
沁桃怕她情有可原,虽然拎不清重点但被小惩大诫一番也就算了,过分的苛责殷长乐是做不出的。
急匆匆地梳洗完再赶到烟雨江已是巳时末,好在街上的百姓认出了轿子,都给她让了路,才不至于更晚。
烟雨江与其名字十分相称,明明已近午时,江上却还似清晨一般雾气朦胧,摆成一长条的各色花船隐在其中。
江边林立各式的阁楼,最高的一座大门处挂了个朱红的匾——醉云楼。这楼如紧接陆地的小岛一般,正面临街道,另三面环水。
“奴才拜见长公主殿下,王爷已侯多时了,请殿下随我来。”门口的小厮见了轿,忙迎了上来。
殷长乐点点头,便由沁桃扶着跟上了那小厮。先前殷长乐只透过轿窗远远瞧了一眼,现在走在烟雨江旁才知道,这雾气原是醉云楼顶上不断喷洒出的水汽制得。
挂在天边的太阳被水汽朦胧,晕出了道道彩练。
现在正好是用饭的时候,原本停在码头边的花船大多都已泊在江心。
“王爷订的是哪位姑娘的花船?”
自昨晚听完沁书的科普开始,殷长乐就一直对这事抱着隐隐的期待。
王爷这么大排场的,想必得点个花魁吧?
是那位扫眉玲珑还是那位一尺细腰呢?
带路的小厮也是个会来事的,明明殷长乐只问了一句,他却说个不停:“回殿下,王爷订的是渠容姑娘的花船,看王爷的样子本是想订秋嫣姑娘的,不过知道已被人预定后,便宽宏大量,换了人选。”
常年在达官显贵中混迹,这小厮察言观色的本事自是一流。
花船里间坐着的那位王爷,堂堂北漠战神,在这小隔间里等了一个多时辰却也不恼,还嘱咐人将桌上的甜糕热热,这体贴,想必是对那长公主殿下用情已深。
二人又有婚约在身,他现下在长公主面前夸赞王爷,也是卖个好处。
殷长乐却只听进了“秋嫣”二字,撇撇嘴:啧,男人,就是喜欢腰细的。
谈话间,便已行至了花船处。
该说夏渠容不愧是醉云楼第一倌,她所在的花船也不同于旁人。大小自是不必说,单是船舱旁轻飘的纱幔都用了金线绣着芙蓉花纹。
船体够大,索性被一分为二,室外那一半四周栽种了各品种的芙蓉,此时开得正艳。
江廷远就坐在其中间的白玉凳上。
只见他身穿了件暗灰色独梭绢织锦蟒袍,腰间系着薄荷绿涡纹角带,墨色的头发被高高挽起,用一黑木簪挽成发髻,好看得紧。
殷长乐看着那个俊逸的男子起身的动作不由有些心虚,毕竟她让人等了几乎一早上,忙福了福身:“长乐今日起身晚了,让王爷久等。”
“是本王的错,没考虑到阿乐的晨起时间。”江廷远面无表情地说着话,神色不见半分愧疚。
他已走到了甲板处,递出只手要拉殷长乐上船。
殷长乐看着这带了薄茧的手,眨了眨眼。
按她看小说多年的经验来看,这种古早文中的男主大多带有洁癖。
若是她直接将手搭了上去,江廷远会不会在心里念着“这人胆敢碰我的手,杀了吧”,哪怕是他主动递出的手。
放个手帕上去再搭手的话,死的可能性会不会小一点。
殷长乐挤出个笑:“长乐方才碰了轿把,沾了一手尘土,还未净手,我自己上去便可,不劳烦王爷了。”
说着她便扶着一旁的扶梯把手上了船。
江廷远收回了落空的手,挑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