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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第 84 章(1 / 2)


第84章

这道声音,鹿荇之再熟悉不过?。

这般的沉着稳重,还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除了谢宜之还能有谁?

可谢宜之怎么会到边疆来?她此刻应该在京城才对,如今谢宜之大权在握,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仰人鼻息的庶女,也不必屈于鹿家的势力而迎娶自己,她还来寻他作甚?

一定是自己听错了?,鹿荇之有些心慌意乱地想,直到一道阴影落在他跟前。

鹿荇之原本挑选衣料的?动作顿住,闻到熟悉的?檀香气?息,他不得不扭头看去。

眼前的?谢宜之依旧是一派从容表象,目光静静盯着他。

若鹿荇之再细看,定会发觉谢宜之的?衣衫有些乱,还沾着马蹄溅起的泥点的衣摆未曾换下,虎口处也被缰绳磨出水泡,显然是匆匆赶路落下的?伤口。

只是此刻鹿荇之心慌意乱,哪顾得上?看仔细,他如遭雷击般后退小半步:“你、你来干什么??”

“我自是来寻你。”谢宜之语气不急不缓,“荇之,莫要再闹脾气了?。”

她口吻平静,心中却堵着一口气。

起初发现鹿荇之不告而别,谢宜之心头是气的?,气?过?之后又担忧他一介男子,在外头会不会遭受欺负。

谢宜之佯装无事地上了?半日朝后,最终还是没忍住,让管家备马追赶出来。

鹿荇之和鹿呦呦一起逃走,能逃到哪儿去,答案不言而喻。

是以,谢宜之找上他并不难。

眼下见鹿荇之打扮得比往日在京中时还要耀眼,谢宜之的?担心又化作一腔怒火——在自己身边,他便这般不情不愿,反而离开她,便活得鲜艳得多。

鹿荇之哪只她心中所想,只是听到她口口声声说自己闹脾气,他心中堵得快要喘不过?气?:“谢宜之,原来在你眼中,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闹脾气?”

说话间,鹿荇之眼中泛起微微的红,泫然欲泣的神色。

他这般模样,让谢宜之想起新婚次日,新嫁入门的他也是这般红着眼,问自己:“娘子?昨夜歇息得可好?”

彼时谢宜之为了鹿家的?权势,以及四皇女的逼迫,不得不娶他为夫,是以心中对这位新夫并无太多感情,只随口敷衍过?去。

可如今看到鹿荇之这般,谢宜之心中就像是被针扎得疼:“荇之,我……”

她伸出手,谁知连鹿荇之的?衣角都没触到,伺候在鹿荇之左右的守卫伸手挡住了?谢宜之的?动作:“还望这位官人自重。”

守卫常年在边关,自然不会认识谢宜之这位来自京中的大人,也不必留情面,将她当做贼人似的防着。

鹿荇之抹了把眼泪,对守卫吩咐:“雪莲,我们走。”

说罢,他转过身,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

谢宜之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眸光暗了?暗,最终还是选择跟上?。

这些日子,边疆的?将军府宅可算是热闹。

先是来了林葳蕤和谢韵之,随后隔壁鹿府又来了鹿荇之兄妹俩,没想到转眼间,谢宜之又上?了?门。

谢宜之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还会在此处撞见林葳蕤。

无人的游廊下,谢宜之想起林葳蕤曾经与鹿荇之有过?婚约,笑意不达眼底:“原来林大人是到这儿来了,倒是让圣上好找。”

许久未曾听见林郁青的?消息,林葳蕤原本放松的一颗心又提起来:“谢大人这是何意?”

“哦?莫非林大人还不知道?”谢宜之道,“你从京城一声不吭地离开,圣上勃然大怒,在宫中惩罚了?一众看守不利的奴才,便撒手不干,若不是正好找着三皇女,恐怕眼下宫里快乱成一锅粥。”

听见她说林郁青撒手不干,林葳蕤心头一惊。

此时,谢韵之拿着一封信正好路过?,听见二人的对话。

她向来见不得谢宜之的?好,当即奚落:“怎么,二妹自己后院着火,还见不得人家林大人逍遥自在?”

她一把揽住林葳蕤的肩:“走,随我骑马去,有事同你说。”

林葳蕤原打算继续问什么?,想了想,最后轻叹了口气,同谢韵之一起走掉了?。

塞外到处都是骑马的地方,二人慢悠悠骑着马,谢韵之见她愁眉苦脸:“你若怕你那郎君找上门来,大不了?再换个地方便是了,正巧……”

“不。”林葳蕤似是下定决心般,打断她的?话,“凭什么?我要躲着他,做错事的?又不是我。”

更何况,此处都是林家的人,林郁青能拿她奈何。这一次,林葳蕤决定不再当鸵鸟。

“行?吧。”谢韵之似乎叹了口气,“可惜,原想将你拐到蜀中去的?,眼下看来,似乎没机会了?。”

“你去蜀中做什么??”林葳蕤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要走。

“自是朝中同侪有事相求。”谢韵之笑着道,“她们在蜀中找到了三皇女,谁知三皇女竟然与收留她的民男成婚,每日怡花弄草好不快乐,不肯回京当那劳什子?皇帝。”

林葳蕤哑口无言,一时竟无话可说。

“别人家的皇位,都是抢着要,当今这些凤嗣反倒是奇了?怪了,生怕自己坐上?凤位般。”谢韵之无奈轻笑,“罢了,三殿下约莫是被那场宫斗吓破了胆,还得我去劝劝才行?。”

“路上当心。”林葳蕤只得宽慰她,“我在边疆等你。”

她又补充了?句:“若你愿意回来的话。”

“那你可千万得把持住了。”谢韵之道,“莫等我回来时,你已被你家那郎君拐走了。”

“我不走。”林葳蕤扯了下缰绳,难得多了?几分骨气,“就算是死,我也不同他走。”

.

半月后,前往江南的?驿站前,停下一辆马车。

半晌,马车窗帘被掀开,伸出一只骨节分明中带着苍白的手,车里的?人低咳两声:“车夫。”

“诶?这位公子有什么?事?”车夫不无殷切地回头问道。

毕竟这位公子可是给了?自己大笔银钱,要他快马加鞭赶到江南去。

“掉头,到塞北去。”那个声音说道。

车夫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公子,您说什么??塞北?离这儿可十万八千里远呐。”

林郁青眉宇间多了?一抹不耐烦:“我说去便去,少不得你的?报酬。”

出来跑江湖的?,哪个不想多赚点钱,只是眼前这条路不好掉头,车夫只得从车辕上?下来,牵扯着马绳一点点掉过?去。

他才发现,后头的?车厢旁不知停了?一个骑马的黑衣人。

大概是职业病,这车夫对马匹还是有些见识的?,这黑衣人骑的?马一看就非俗物,是官家的人才能用的。

他自是不知,此人乃是替谢宜之通风报信,将林葳蕤在边塞的?消息传了?过?来。

马车内林郁青正捏着谢宜之传来的信,指尖掐得泛白。

他原以为阿蕤逃离出京,无处可去,自然是前往江南投奔她爹娘。

没想到她竟棋出险招,悄无声息地去了?塞外。

接连几日赶路,林郁青连水都顾不得喝上?一口,他以手掩唇,轻轻咳了几声,眸中满是化不开的?执拗,低声念道:“阿蕤……”

.

这厢林葳蕤在边疆也没闲着,谢韵之离开后,她总得给自己找点正事做。

据林凛所说,城中人来人往,不乏有匈奴的探子,林葳蕤每日在高高的?城墙上?巡逻,手中拿着千里望,察看是否有可疑的?人员。

这日,还真让她瞧见了?端倪。

大清早的,便有几名胡服打扮的人在城中晃悠,他们打扮看似随意,目光却不住地朝周围瞧着。

最后顺着大道朝将军府走去。

千里望看得影影绰绰,这些人在将军府的?后墙徘徊了?,最后走进了?对面拐角处的?一间小民宅的?木门后边。

院子里发生了?什么?,林葳蕤就看不清了?。

她放下手中的千里望,神色间多了?一抹凝重。

大洛眼下与匈奴和维持着表面的和平,贸然搜查,说不定反倒给了?这些人发作的?理由,且动静太大难免会打草惊蛇,林葳蕤吩咐了?几名暗卫将这间民宅盯紧,决定先静观其变。

在城墙上?当值整日,她早已累得不行?,锤了锤有些酸疼的肩膀,是时候回将军府歇息。

尽管在塞外,将军府还是按照京中贵人喜欢的格局布置,走进大门,绕过?影壁,才是庭院内。

没想到还未走进正屋,便听见一阵爽朗的?笑声,是祖父传出来的:“难为你千里迢迢,还带了东西来,真是有心了?。”

“祖父过赞了?。”一道柔柔的?嗓音回答道,“是我不懂事,突然前来叨扰。”

听见这道熟悉的?声音,林葳蕤原本轻快的步伐霎时顿住,不知自己是否该进去。

虽然早已料到林郁青会找上门来,但没想到他动作这般迅疾,林葳蕤一时竟不知该如何面对。

屋子?里接着传来祖父说话的?声音:“你竟嫁与蕤儿,本就是林家的人,又何来叨扰之说?”

看来这半日的工夫,林郁青早已将自己的?祖父哄得服服帖帖。

也对,凭他的?本事,若存心要哄一个人,哪有做不到的。

林葳蕤咬咬牙,不愿做缩头乌龟,最终还是一脚迈进正厅:“见过?祖父。”

蓦地,林郁青脸上的?笑意收住了?。

刹那的僵硬后,他若无其事侧过头:“娘子?回来了?”

就像是二人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眼下当着众人的面,林葳蕤不便说什么?,只是稍稍点了下头,并未回答。

林家老太爷虽上了?年纪,但眼睛还没花,看出二人间不和谐。

他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被林郁青的?表象欺骗,以为夫妻俩闹了什么?小矛盾,到底林葳蕤堂堂大女子?,也该让着她这柔弱的夫君些:“郁青初来乍到,对府上?不熟悉,阿蕤你带着他去转转。”

林葳蕤身形一僵,不便顶撞祖父:“是。”

林郁青微微一笑,俯身行?礼:“有劳祖父费心。”

他跟在林葳蕤身旁,同她一起走出正厅。

林葳蕤埋着头往前走,不愿同他多说半个字。

直到无人的拐角处,她垂在身侧的衣袖猛地被人扯住。

林葳蕤下意识回过?头,看见的?便是红着眼的林郁青:“阿蕤便当真不肯多看我一眼?”

林葳蕤呼吸微微一窒,若是往常,她早已被他这副模样骗得神志不清,只是现在她不得不让自己的?心坚硬起来:“林郁青,该说的?,我早已与你说得清楚明白,你还来做什么??”

“自然是来寻你。”林郁青动作一颤,仍异常执着地扯着她衣袖,“阿蕤莫非忘记了,我们本就是夫妻。”

他眼中写满执拗,林葳蕤深吸一口气,反问:“就算是夫妻又如何?”

世间貌合神离的夫妻多得去了,也不差他们这一对。

如此冷冰冰的话语,林郁青头一次从她嘴里听见。

他微微一愣,林葳蕤的衣袖便从他指间滑落,她毫不留情地转身,只留下一个背影离去。

林郁青难以置信般,死死盯住她的背影。

他不知不觉咬紧下唇,就连有鲜血沁出也浑然未觉。

.

是夜,林郁青被安排在林葳蕤隔壁宿下。

林葳蕤不愿受到他打扰,甚至连房门都无情地闸紧。

入夜之后,将军府就安静下来,暗夜之中偶尔响起几声鹧鸪叫。

林葳蕤在床上?,她一面担心着林郁青对自己纠缠不休,一面又想起白日里巡逻时发生的?事,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隐约中,房顶上?似乎传来瓦砾被踩得窸窣作响之声,林葳蕤没有多想,只当是野猫作祟。

紧接着,她嗅着一阵从未闻过的?异香,头脑不觉有些昏沉。

林葳蕤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点亮灯盏:“谁?”

话音未落,半掩的窗户被人推开,一个黑衣身影动作迅疾地闯入房中,等林葳蕤反应过?来时,锋利的刀刃已经比在她脖颈处。

林葳蕤刚要张嘴叫人,对方便用不太熟练的?中原语开口:“别出声,否则要了?你狗命。”

林葳蕤手中的灯盏应声落地,对方人高马大,拎着她的衣领,就像拎着一只小鸡崽儿,从窗户蹿出去。

耳边风声呼啸,林葳蕤被拎着飞过?屋宇墙檐,竟从将军府的?后院一直到了对面的民宅里。

她这才发觉,这些人就是自己白日里注意到的那些行?迹鬼祟的?人。

民宅里除了劫持林葳蕤的人,还有另外两人,皆是男子。

从他们的语言打扮,不难看出这些人是匈奴人。

“你们想干什么??”被人拎着衣后领飞速移动,林葳蕤说话时灌了?满嘴风。

“少废话。”身后之人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听他这语气,看来是早就谋划好冲着自己来的,林葳蕤第一反应便是,莫非这是洛毓的?人?

不过?她很快又意识到,自己的?猜测出了差池。

洛毓这人虽脾性恶劣,但也不至于卑鄙至此,看来情况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遭。

城外不起眼的残垣处,早已系着两匹接应的?马,林葳蕤被横放在马背上?,挟持她出来的汉子?一挥马鞭:“驾——”

她在马背上?颠簸着,呛了?满嘴的灰,接连咳嗽。

莽莽沙漠中,绿洲渐行?渐远,天边一轮孤月清冷如霜,夏日塞外的?天本就亮得早,不出两个时辰,太阳和将淡未淡的?月亮各自占据东西边的?天。

眼看着离匈奴腹地愈来愈近,林葳蕤暗道不妙,必须得想个法子?将这二人拖延住,否则到时候自己到了敌军阵营,更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正巧这样趴在马背上?颠了?大半夜,林葳蕤一张嘴,“哇——”地一声吐出胃里的?东西来。

她眉头紧蹙,看起来奄奄一息,面色也是苍白的,到了后来,吐的?东西都是清水。

跟在后头的?那人勒住马绳,叫住前面的兄弟:“阿尔图,先停下来,主上吩咐过?,要的?是活人,人死了?可就没用了。”

叫阿尔图的男子叽里咕噜用匈奴语回他:“真是扫兴。”

他原以为林葳蕤一个中原人,定听不懂他的?话,却不知林葳蕤先前随恩师接待来访大洛的?匈奴人,为了不在人前露怯,特意学过不少匈奴语。

再加上?在边疆这些日子耳濡目染,林葳蕤当即听得出对方说的?是什么?。

她装作没有察觉,不动声色地任对方拎起自己的?衣领,将她扔在沙堆上?。

大约是按照匈奴人的?思路,她一介女子,掀不起什么?风浪,林葳蕤连手脚都没有被捆绑,在沙堆上?还能自由活动。

她闷哼一声,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做出一副惊恐的?模样:“你们是什么?人,抓我想干什么??”

“哈哈!”马背上?的?男子发出恶狠狠的?笑,“我听闻将军家的小姐手段了得,原来也不过?如此。”

至于林葳蕤问的问题,他当然是没有回答,且转过头用匈奴语与同伴取笑:“主上还说这女子心眼多得很,叫我们小心提防着,莫不是记错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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