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钏掏出几个大钱,买了四个大肉包子,让店家包起来,找个僻静无人之处,大口吃起来。
陆桢虽有咽不完的口水,却不咬包子,捧着珍宝似的包子,仍在问:“真的可以吃吗?咱们不是要守孝?”
钱钏咬一大口包子,香得几乎要咬掉舌头,忙忙地吞下,方敲他脑袋,道:“小呆子,你才读了几天书,就这么迂腐?孝字当头,之于长辈,咱们确实应该孝顺,却不在于咱们吃不吃这肉包子上。”
她本想讲一堆道理镇住他,奈何包子实在太香,舍不得住口,便再咬一大口,含糊道:“反正吃你的就是了,咱们还是孩子,正长身体呢,若你爹九泉有灵,也不希望你为了他而不长个儿。”
陆桢虽不信陆伏贵会为了他长不长得高显灵,但肉包子显然比“孝”有吸引力,听完也不反驳,只“嗯”一声,张口便咬。
两个包子下肚,二人吃了个肚儿圆,其他甚么都不做,沿着僻静地儿就要回家,哪知却碰到个熟人。
李青御上回也到陆家吊唁,却忘了一件极重要的事,这回见姐弟二人挤在街角说悄悄话,便走了过去,道:“陆三,钱串儿!”
钱钏抬头,见是他,笑道:“青御哥,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李青御笑道:“还好,你们怎地在这里?”
她们确实不该在这里。
钱钏不答他的话,只问道:“青御哥,你家那个院子的租户还住着吗?家里有没有消停些?”
李青御失笑:“你这法子不赖,家里听说租了出去,消停不少。不过,那租户租了一季,却没住几日便走了,这下,还得请你继续帮忙找租户了。”
“我晓得他们住不久,所以才非要让租一季才罢。以后再找人租出去就是。”钱钏道。
“你说的是,我至少能消停一季了。”李青御道:“对了,先前答应要给佣金的,上回去你家的时候,又不大方便,后来我常常带在身上,想什么时候撞见你了,便给你。这回可不就遇见了。”
说着,便从怀中抱出小小一锭银子来,递给钱钏。
这实在出乎钱钏意料之外,她以为,当初老田老谢给她的赏钱已经足够多了。
而且,老谢当着李家老仆的面扔给她的那块钱子,虽没五两,也有四两多,和说定的一个月的租金差不离。
李青御必定知道自己已经得了银子,却没想到,他还会再赠佣金给自己。
钱钏便道:“当日,那位租客有给我银子做谢钱,不敢再受你的礼了。”
哪知李青御却道:“我知道他给了你银子,不过,他给的是谢钱,我给的却是当初答应好了的佣金。既然答应了,岂能食言?”
李青御不是会缺银子的主儿,既然他执意要给,钱钏自然不会嫌多,忙接过道:“多谢青御哥,青御哥果然是言而有信之人。”
李青御笑着摆摆手,又问道:“你二哥在家里做甚么了?上回见你二哥到书院搬行李,知道他要守孝三年,实在可惜了。你知道明年开春便有院试,夫子说过,以他的水平,秀才是稳中的,可惜他却不能参加……”
钱钏才不管陆濯参不参加,道:“我二哥至孝,父亲去世,他要守孝,也是成例,谁也没法子。青御哥明年可要参加院试?”
说到自己,李青御道:“是,夫子让我去考,我便只好试试了。”
钱钏知道他是自谦,笑道:“青御哥的才学,不在我二哥之下,明年下场,必定能中的,在此便先祝青御哥金榜题名!”
“多谢多谢!”李青御拱手笑道。
李青御走后,钱钏抚着自己胸口揣着的银子,喜得无可无不可:做了这一笔买卖,就赚了十几两银子,可真是太划算了。
看陆桢不可思议的眼光,她乐得又带他调转头,到点心铺子买了些易存放的点心,打算回去慢慢吃。
两人揣着一起回了靠山村。
到村里时,时辰尚早。
天气虽冷,村里的几个小子们个个穿得都跟球似的,在村口玩。
见陆桢来了,便喊他一起。
陆桢到底是小孩子,自从读书以来,便极少和他们一起疯跑了,后来又有陆伏贵的丧事,再有守孝。
他都快憋疯了。
见有人叫,就有些蠢蠢欲动,又怕钱钏不让去,只眼巴巴地看着她。
钱钏心疼他还是个孩子,对他道:“去吧,只能玩儿一会儿,一会儿就得回来,晓得不?”
“哎,知道了!”钱钏话还未说完,陆桢早就跑远了!
钱钏失笑。
回到陆家,院子里静悄悄的,张氏和陆栓儿显然还没回来,嫣红坐在西厢窗里的炕上做针线,透过窗缝,见钱钏回来,冲她一笑。
钱钏也和她笑笑,回了厨房。
她将点心藏起来,开始烧火煮饭。
嫣红也不做活了,出来帮着做饭。
冬日的天黑得早,两人一通忙活完,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
饭已经烧得差不多,却仍不见其他人回来。
连陆濯都出门来问:“陆桢呢?”
钱钏摇摇头,心下忽地有些不安,悄悄挪到陆濯近旁,小声道:“三弟说许久没出门,我便放他出去玩一会子,我嘱咐他尽早回来的,不知怎地这时候还不回来,不如我去外头寻他一回?”
陆濯点点头:“嗯,快去快回。”
钱钏得了话,身上的围裙都来不及解,忙忙地往院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