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确定了攻城的主要方向后,曹莲芝连夜向忽雷奔献策,开始在狄人的协助与掩护下进行调兵遣将——藉由狄人营造浮桥之机,曹莲芝将自己的两千亲兵混入到参与修桥的狄人步卒之中,将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浊河以南调到了北岸,同时在过河后便要求亲兵减锅去灶,白日北上,深夜回返……给樊阴守军制造出“留在北岸的那一支狄军已经北撤”的错觉,于决斗前夜埋伏于樊阴西水门附近,伺机而动。
决斗当日,就在陆白猿等三人于鲸洲面见曹莲芝后不久,曹氏预留在浊河北岸的力量也随即开始了动作:有会水的偷偷潜入河中摸到水门边缘,在稍稍清理了表面的石块杂物之后,便将数根粗绳绑在了作为水门主体的铁栅栏上,绳的另一头连着数匹好马,只待驭手一声令下,群马便扬蹄奋力,片刻之间便将栅栏拉得变形崩裂,随后带着其中填充的砂石之物一起,被生生拖出樊阴城墙,分崩离析。
水门一旦出现缺口,之后发生的事情便显得顺理成章:曹莲芝的两千亲兵如虎狼一般扑向出缺的水门,前锋负责用钩镰等物扒开表面堆积的土石,进一步扩大水门缺口;后面跟着的骑兵则用战马托运着大量土石沙袋,竟然硬生生在几炷香的工夫内用沙袋填出了一条从河岸到水门,可供骑兵通行的道路……在做完了这一切后,由烈冉率领的两万狄军也顺着浮桥闻风而至,如凶神恶煞一般加入了攻陷樊阴城水门的阵列之中……
樊阴落陷,便几乎只在一瞬间——樊阴只有一万左右的守军,城中百姓早已撤空,而因为长期以来的孤悬北岸,缺食少药,这里的守军士卒或多或少都遭受着伤病饥寒的侵扰。面对如同虎狼一般来势汹汹的北狄骑兵,他们虽竭力一搏,但仍然回天乏术……最后的数千守军被迫退往城墙,义军守将牛勤忠本想向贞阳求援,但闻听敌将已经入城,且看到站在铁链上的玄王等人被箭雨频频逼退后,心知大势已去,于是留下守军名册拜别穆向炎,转身投入到那一去不返的烈火浓烟之中……
而就在樊阴落陷的几乎同时,另一支骑兵队伍正从虎踞山背后山林中冲出,向着贞阳城急速进发——这一支队伍的主将是景玗的师姐哥舒雅,队伍主要由西域胡商的私兵、雇佣兵以及氐人骑兵组成。他们的原本目的,除了护送在白鹤垣集结的粮草物资进城以外,另一个目标便是围剿被留在南岸狄军营地最外围的“曹氏亲兵”……然而当哥舒雅领着八千骑兵冲出山坳,来到狄人扎营的河滩附近时,却发现扑了个空——曹氏已经将自己的部队迁往北岸,这里剩下的只是少数被狄人俘虏的奴隶营地。
哥舒雅所率领的骑兵身负监运粮草的重责,不敢久留,只能带着队伍在外围随意放了几把火之后,便跟上大部队快速冲向贞阳城……最终八千骑兵仅留下了断后的十余骑被狄人射落,其他人都几乎全须全尾地进入到贞阳城中,而就在一水之隔的城墙另一边,与贞阳连体双生般的樊阴城正在火海中沉沉陷落……从此浊河以北,再无昆吾国实际控制的领土疆域,贞阳守军中北疆遗民回望故土的昏黄目光,再一次被大雨浇熄浇透,甚至把一排排的人墙都浇成了与城墙相连的,比砖石还冷硬的塑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