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苍运用术式到达椎名家时,已为时过晚,城内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泥土吸饱粘稠血液,一脚踩下都能渗出溺水和血水的混合物,呈污浊的暗红色。
用“六眼”探测整座城池,再难找出活物,但在主殿中央还有活物,推测之下唯一的可能就是没来得及撤退的凶手。
五条苍赶往主殿,与殿内的人打了个照面:男人手上沾满鲜血,宽松的和服袖子上也满是血渍,猩红色的眼瞳扫向五条苍。
“五条家的?”宿傩迈开步子,活动了下手臂,“一个个的都和苍蝇一样往上赶。”
“喂,我说——”距离五条苍还有一步之遥时他停下脚步,“我现在可没有心情和你打架。”
“是你屠的城?”
白发少年的声音很低,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说话间手势变换,静静等待宿傩的回答。
“如果我说是呢?”
手上属于鬼的血液散发出恶臭,惹得他直皱眉头。
“那就去死吧。”少年摆正身体,身后一轮明月正正地悬于夜空,皎洁月光有如死亡的预兆,“赫。”
*
这日宿傩是在半夜才回来的,沉重的步子吵醒浅眠的椎名绫,她花了点时间来辨别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又犹豫了下才从被褥中爬出,披上件外衫御寒。
宿傩的房间位于宅子的东面,她穿过重重走廊才到,没等敲门,里头就传来男人慵懒的声音,“进来。”
似乎一切还和往常一样。
直觉却告诉椎名绫真相远没有那么简单,自前半夜开始她就被一阵剧烈的心悸感惊醒,心里一直沉甸甸的,就连现在脑袋还是有些晕。
她揉了揉太阳穴,走入房间,空气中悬浮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更是印证了她的猜测。
“我刚才听到你的脚步声有些沉重,是发生了什么吗?”
现下的宿傩只着单薄浴衣,眼神看向椎名绫,“我做什么还需要向你汇报么?”
不得不说宿傩面对椎名绫是与日俱增的焦虑,他有时候都会怀疑对方是不是刻意的?
纯善之人真的存在吗?不,应该说,椎名绫这样完全没有负面情绪纯粹的人是真实存在的吗?
每日都在被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纠缠,这就是他焦虑的源头。
“不,的确没必要汇报……”椎名绫突然咳嗽起来,即便手捂住口唇,咳嗽声还是从缝隙中传出,“我只是稍微有些担心而已。”
宿傩沉默注视她许久,“是疾病吗?”
差点忘了,虽然椎名绫表现得再怎么超脱凡人,但身躯还是柔弱凡人。
只是宅邸内的环境已经尽可能地调整为适合她生活,这样还是会生病吗?
但在他再凝视椎名绫时,一个埋藏十多年的秘密浮出水面:椎名绫与椎名家的束缚,椎名绫生来的义务就是保护椎名家。
而这束缚就在今夜被打破,结下束缚的一方彻底湮灭,惩罚也将降下。
椎名绫还未察觉到暗波涌动的危险,撇开头掩面咳嗽,直到咳得眼角渗出泪水,直到掌心晕开一片湿润血色。
“怎么回事……”她的鼻尖传来浓重的血腥味,看到那片血迹时自己都为之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