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一时安静下去,门外踏踏奔走的声音忽而重响,忽而消失,陶陶只觉耳边嗡嗡,什么也听不清。
“你疯了吗?”陶陶目光惊愕,呐呐道,胃里翻江倒海,为叶明月和封衍,也为荒诞的人间。在他们眼中,难道她仅仅是一个在他们感情场上的筹码?为了达到目的,她的意愿可以全然不顾?
“姐姐与我相似的脸,总要派上点用场,不是吗?”叶明月俏皮地眨了下眼。
“啪”的一声——
叶明月被打偏了脸,白皙的脸上热辣辣的疼,她一面在愤怒,一面又涌起阵阵的激荡快意,互相拉扯,令她清丽的脸莫名扭曲。不够,不够,叶陶陶的反应还不够!
陶陶死咬唇肉,不愿在她面前退至下风。
她以为不过是各含私心的婚姻,撕开真面目,里面原来全是腐臭的恶意。他们怎么能做到面不改色?!又怎么能将一切都视作理所当然?!封衍怎么能为了叶明月,而将她践踏到污泥里!
她也是活生生的人啊!一个会痛、会哭的人啊!她也曾经是哥哥和许家父母捧在手心的女孩啊!他凭什么将她无视到底,践踏至死。
那年是封衍救了她,现在爱也毁了她。
陶陶双耳轰鸣,猛地捶捶胸口,却无法止痛丝毫。
过往的一切都蒙上阴翳,她想到往日与封衍的亲密,以及落到泪痣上温热的唇。
陶陶下意识抬起手,狠狠擦拭眼角皮肤,直到皮肤浮现浅浅的血丝也不停手。她的蓝色手链不慎擦过眼角,划出血痕,陶陶才像是反应过来,清亮的眼渐渐失去光晕,冷冰冰地讽道:“叶明月,你和封衍真是让我恶心至极。”
话音刚落,陶陶转身,手搭上门把上。
她一秒都不想在这个空间继续待下去!
叶明月见状,上前一步,双手死死拉住陶陶。她早就算好时间,要让叶弘和付如意来这里,看见她被欺辱的模样,现在还不够,她还要再刺激叶陶陶。她要叶陶陶溃不成军,从此再也走不出她叶明月的影子。
凭什么她叶陶陶要闯入她的生活,她就生活在破旧的山村不好吗!
另一只手被掣肘,陶陶无从使力,她索性右手压下把手,休息室的门忽然被猛劲儿冲外面冲开。一股热浪袭来,两人被迫往后跌去。
火舌瞬间蔓延而上,整个休息室也烧了起来,电器不堪重负,爆炸开来,一片轰然。
叶明月慌了神,她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剧院失火。她下意识死死掐住陶陶的手。
“咣啷咣啷”头顶的横梁吱吱作响。
陶陶往头上望去,想要离开这个位置,却被叶明月死死拖住,不得脱身。
“放手!”陶陶低斥。
叶明月怔愣在原地,只知道更用力的拉住陶陶。
陶陶没了办法,只好反手拉住她,想要避开岌岌可危的横梁。还没等她有动作,猝不及防地重压砸下来。陶陶和叶明月倒在地上。
背上撕裂般的灼痛,想要动弹,却没了力气。
陶陶迷蒙地睁开眼,又忽地闭上。眼前的场景仿佛天旋地转,偌大的场景随着眼皮挤压,落得只剩下浅浅一角。
透过黑发的缝隙,隐约看见知敏在她结婚时送给她的蓝色手链,在叶明月倒下时,惯性脱落,剩下的半条被叶明月抓在手里。她想要够回来,手指动了动,最终“砰”地落在了地上。
耳边什么声音都没了,仅有火烧的噼啪声。
不知道过来多久,又或者才几分钟,一串迅疾的脚步声响起,陶陶想要抬头去看,身体却绵软无力,只看见一双黑丝绒裤脚的腿站在两人面前,飞快地略过她,珍重地抱起叶明月。
那人抱着叶明月,扫过地上颤抖的手,微顿脚步,复又快速离去。
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烧得滚烫的铁艺花架倒在陶陶面前,重重颤动几下,发出“嗡嗡”声,被火舌吞噬,延绵而上的火,将陶陶周身烘得滚烫。
她侧躺在灼热的地面,扇形眼皮疲惫地阖动,隐约能穿过烈火,瞧见外面纷纷扬扬的飘雪。她想要看清楚一些,眼皮却越来越重,渐渐地,火与雪都看不见了,闭上眼时,一滴泪流了下来。
封衍,我一直把你当成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