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离冷笑,猛然旋身,长臂一揽便将程伏整个拥入怀中。
她没管程伏靠着自己叽叽咕咕的嘟囔,只神色冷峻地朝陈谦茹一颔首:“劳烦你照料她,小伏我先带走了。”
熟悉的昏黄烛光映入眼底,尽管程伏这会儿头脑昏沉,却也能认出来此处正是燕离饱含特色的昏暗寝殿。
她醉了,胆子也肥,此时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座上清冷端方的燕离,傻呵呵地笑起来:“燕……燕离,你还、还是那么好看。”
燕离眉峰仍有寒意,眼神却显而易见软下来。
她问道:“你叫我什么?”
程伏跌跌撞撞地扒着案沿站起来,眸里有些灼灼的光,一字一句道:“我……我叫你,燕离。燕离,你……很好看。”
雪发剑尊坐在殿中的主位上,身形僵住,此刻如同一尊精美的玉雕,分毫不动。
她眸色不比外头的夜色浅淡,又沉又黑,好像蕴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暗潮汹涌。
“第一次见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
昏黄烛光在燕离弧度精致漂亮的鼻峰下打出阴影,劣质烛火不稳定地摇曳着,忽明忽暗,使得面上神色也一下下埋没在阴影里,让程伏看得不太分明。
她听见燕离沉静的嗓音此时细若蚊鸣,不知呢喃了句什么。那声音沉浮在她迷蒙的醉眼里,一如此刻燕离面上神色晦暗不明。
程伏昏睡前听见的最后一个声音,是她师尊的,微冷又清灵。
“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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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伏周身绵软,脑中一片混沌,只觉方才还在陈谦茹身边,此刻就身处一片黑暗,心中漫起极大的茫然。
过了半晌,她眼睫终于一抖,缓缓睁开双眸。
入眼的,赫然是熟悉的五院天花板——止妄学风十分独特,每个寝舍里头都在天花板上写着“不要睡觉,要入定”“低质量的睡眠不如高质量的入定”此类标语,以提醒学子不要虚度光阴,将修炼效率最大化。
程伏麻木闭眼,不愿再看。
她一身疲惫,懒洋洋地换了个姿势,眼中除了没睡清醒的迷蒙之外,还有一大半的迷惑。
正当她瘫在床尾贴墙的位置努力回想时,就听沈问寻清脆的声音在耳边炸开:“程伏!起床啦!谦茹都已经洗漱好了,正边收拾药囊边等你呢。”
瞄了眼灵力日咎,程伏顿时从床铺上跳起来。
卯时末,马上要早课了。
程伏匆匆忙忙打理好自己,跨出门槛的一瞬间拽住正在院门口悠悠闲闲看着医书的陈谦茹:“你都不着急的吗谦茹?要迟到了,学府内还不给御剑,快跑起来啊!”
陈谦茹刚将书页边缘折叠做了个标记,就被程伏拉得踉跄几步,险些摔倒。
她无奈将书一合,道:“不必心焦,心性测试境临近,报名测试境的学子不再参与常规学府课程安排,都是自行到演武场训练队伍契合度。”
程伏步子一顿,回过头去,若有所思道:“哦,这样么?既如此,那我还能先去趟斋堂用个早膳。”
陈谦茹:“……”
程伏拎着几个兽肉包子走到演武场的时候,乍一入眼的就是人头涌动的场面。密密麻麻的人头各自分站在场内不同的位置。
打眼望去,能很清晰地分出哪几人是一个队伍,哪几队又相互不太对付。更有几个不同队伍的男修,正遥遥隔着半个场地大声喊话。
这里是学子们平日最重要的练习场地,府内杂役法修日日清扫白雪,甚至为此研制出了一个专门用于扫雪的“清尘咒”,双指一搓,场内连雪渍都不留一些。演武场的干爽敞亮,向来是有口皆碑的。
程伏嚼着嘴里喷香的兽肉包子馅,心想斋堂的肉馅做得很是不错,下回早起用膳还吃这个。
她朝场内扫了两眼,非常精确地锁定陈谦茹那标志般的天青药囊,径直走去。
同样有着精准锁定功能的廖子泸恰好往这方向转来,一眼就看见程伏,兴奋挥手:“程伏!我们在这里——”
四周有些弟子听见这喊声,皆好奇地回头朝这边看了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