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机器轰鸣的一天过去,整个纺纱厂除了朱茂才的小卖部,放眼望去片瓦不存。
整个厂区只有几个位置挂起了夜明灯,施工队伍昼夜赶工,趁着夜幕,数十辆泥头车排着队往外拉碎石砖瓦,朱茂才守在自己小卖部前,可惜人家根本就没打算趁乱强拆。
没有水,没有电,整个纺纱厂只留了原先门卫传达室墙角的一个水龙头,现在也没施工队虎视眈眈的盯着,傍晚去接水的时候差点跟工头干起来,塑料桶也整除了一道裂痕。
比起白天时的神气,朱茂才完全是霜打的茄子。
儿子朱安荣虽说不是善茬,带了几个人回来,在厂区巡视一圈也无可奈何,跟人打一架?阻挠施工队进行拆迁?
先不说打过打不过,跟在陈浩明身边的大混子洪老五现在喝了白菜汤,道上提起这个都在传言当晚的情况,起因就是这个纺纱厂的拆迁,朱安荣可比不过洪老五,自然是不敢硬来的:“今天你先在这儿住着,待会我去找找陈总。”
“盛唐承诺的安置费算是泡汤了,陈总那边可不能说话不算话。”朱茂才担心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也别一百万了,给五十万就行。”
朱安荣看着现场的情况,盛唐铁了心的要动工,根本不在乎小卖部拆不拆的,老爹在这里做钉子户虽说让人难受,可终究是没影响人家的施工进度,还想从陈浩明那里拿钱,老爹实在是太天真了,陈浩明的钱是那么好拿的么!
“我尽量去说……晚上你别在这里住了,回家去。”
朱茂才见儿子有点心不在焉,当时就有点急眼:“当初可是你回来说,万基陈总交代了,让我在这里跟盛唐耗着,不管结果如何,他要给我拿一百万的。”
朱安荣看着老爹有些急眼,不敢继续说下去:“放心吧,陈总那边不会食言的,多少肯定会给咱们一些补偿。”
“那就行,那就行!”朱茂才见儿子这么说,总算放心一些:“今晚我还在这里住,免得这帮家伙偷我零食吃。”
……
接连三天,朱茂才仍旧守着自己的阵地,等着儿子给答复,答复没等来,人家施工队清理完建筑垃圾,桩基队伍进驻,将整个纺纱厂挖的跟炮弹崩过了一样,除了自己这巴掌大的地方之外,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到处是深坑,到处是土堆,晚上要是没有夜明灯,出去上厕所都能掉坑里。
提起上厕所朱茂才更来气,也不知道谁牵了两条狼狗进来,就拴在自己小卖部门前不远、
只要自己想出来拉屎撒尿,狼狗必然叫的撕心裂肺,工地的工头也不睡觉,听到狗叫就立马儿过来盯着他,不准在工地随意拉撒,上个厕所还要深一脚浅一脚的跑到龙山街上的公共厕所。
最可气的是,网吧里的小混混也不允许他到网吧去解决。习惯了跟公家胡搅蛮缠的朱茂才,在真正的社会现实面前,连毛头小子也不敢轻易得罪……
没水没电,白天连个遮阳的地方都没有,牛毛毡小卖部就像个蒸笼,晚上也是如此,蚊虫肆虐,要是有一阵凉风还好受些,丢也丢不掉,走也敢走,搞的自己好像是给盛唐看工地的一样。
连着催儿子,朱安荣只是说让他再等等。
朱茂才等不了了,直接到市里去找陈浩明,踅摸了一圈也没找到人,只好将儿子堵在了家电卖场。
朱安荣比他明白事理,更明白陈浩明及陈氏的处事风格,陈浩明是为了给盛唐添堵才许诺给钱的,现在人家盛唐照常开工,这时候找陈浩明要钱纯粹是找不痛快,搞不好自己下次进货的时候,还会被陈氏给算计一把。
直到此时朱茂才才明白,自己落的里外不是人。
那我走?
可是谁给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