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病以来,各种汤药吃过,各种偏方试过,各种检查做过,到现在已然豁达。
听见‘胃癌’二字的时候,心里着实惊了一下,抬眼看了一眼大儿子二儿子的表情,便明白这个白净纤秀的小郎中所言不虚。
他真的得了胃癌!
他眉梢只略微颤了颤,语气反倒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可还有医治的必要?”
苏青正色道:“当然有!你的心肺脾肾功能都十分正常,出问题的是胃,只需要把病灶部位切除,你就能痊愈了!”
“切除?你的意思是动手术?”
“没错!”
苏青刚刚说到这里,潘云祖潘云宗就兴奋的插话道:“爸,你看这小郎中也说要做手术呢,咱们今天就动身去国外吧,我们已经替你联系了最高明的主刀医生……”
潘援朝的眉毛就紧紧拧了起来。
他不想去国外。
他害怕死在外面。
人嘛,早晚都是要死的,他更愿意死在自己熟悉的这片土地上……
他正神思游弋,耳边传来小郎中轻缓却笃定的声音:“其实潘首长这病不用去国外,我就能治!”
潘援朝眸色一亮:“你真能治?”
“当然!”
“怎么治?”
“两种治疗方案,一种是做手术切除病灶部位,一种是中药调理!”
苏青说完,清澈的眸子看向一旁闷不做声的潘云曜:“具体选哪一种方案,你们可以先商量!”
潘云曜还没开口,话头又被他那两个哥哥给抢去了。
“你凭什么做手术?你无名无姓连个诊所都没有,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能够治好我们的父亲?”
“我叫……”
苏青心念电转。
以他们的实力,她的身份早晚瞒不住。
以其到后来被他们查出来,还不如现在就坦诚相告。
可是眼前这么多双眼睛盯着……
她想了想,对潘援朝道:“潘首长,我可以单独和你说几句话吗?”
潘援朝点了点头:“好!”
他身边的中年妇女忙道:“援朝,你何必在这小郎中身上浪费时间?我看你还是快点上车,让云祖云宗送你去国外吧!”
“闭嘴!姜美娴,你和你的两个儿子千方百计劝我出国,是不是盼着我一走,你们就能够独掌整个潘家大权了?”
潘援朝一动怒,中年妇女姜美娴和潘云祖潘云宗便都不敢再作声。
潘援朝不耐烦的挥挥手:“都出去!”
一帮人默不作声依次往屋外走。
潘援朝突然又说了一句:“云曜你留下!”
当房间里面只剩下他们三个人的时候,苏青抬手摘下麻灰色鸭舌帽,露出乌黑柔亮的秀发。
潘云曜瞪大双眼:“你,你是个女的?”
“对不起!”
她眸光明澈:“我叫苏青,家住麻石村四队,如果我都医不好潘首长,那潘首长到国外去也没用!”
最后这句话,莫名的狂傲。
而这般狂傲的语气和神色出现在一个乡野女人身上,居然半点儿也不违和。
潘云曜想要叫管家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拖出去,可是心底最深处又隐隐有一丝祈望,祈望她能够给自己一个奇迹。
潘援朝老先生倒是十分镇定,像是早就看穿她是个女儿身一般,半点儿意外之色也没有,只和气的问道:“你是麻石村的?我听说你们村里大半个月前发生了一桩骇人听闻的惨祸?”
“是!”
苏青的眸底不自觉掠过一抹痛色:“那是一场人为的惨祸!只可惜,罪魁祸首王兰芝被村长梁德茂放跑了,事情过去二十多天了,还没有一个处理结果,村里死伤的社员也还没有得到相应的赔偿!”
苏青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最后无奈的叹道:“也不知道现如今是个什么世道,梁德茂品德败坏却因为举报堂兄有功而当上了村长,又因为他和汪镇长关系好,放跑了犯罪嫌疑人也不用承担什么责任,全村遭受重创他完全看不到,每天拎着酒肉只管往镇办公室跑!”
她的心里是有怨气的!
既然潘首长没有叫停,她就把这段时间看到的各种不平事一一说了出来。
她并不指望身患绝症的潘首长能为自己为全体麻石村的社员主持公道,她只是没地方倾诉,话题一展开,她就有些刹不住。
潘援朝从她的话语中听到了许多新鲜有趣的观念,便也没有叫停,直到胸腔内传来剧痛,一股血腥气伴随着呛咳涌上喉咙。
血喷了出来。
潘云曜大惊失色:“爸,爸你怎么了?”
“别晃他!”
苏青连忙上前帮助止血抢救。
十几分钟后,潘援朝的气息平稳了些。
他紧紧攥住苏青的手腕:“丫头,你放手的治,治得好是我的运,治不好是我的命,不管结果怎样,我都认!”
这话一说,苏青还有什么顾忌?
“潘首长你放心,只要你积极配合,享受正常人的寿数是没有问题的!”
“哈哈哈,这话我爱听!”
潘援朝老先生最近这段时间被夫人和两个儿子给吵烦了,天天让他出国做手术出国做手术,在他听来,话里话外都有让他死在外面的意思。
现在来了个苏青,不用出国,甚至不用手术就能够享受正常人的寿数,何乐不为?
就算被她医死,也好过躺在国外冰冷的手术床上被人开膛破肚……
他虽然看得开,苏青却半分也不敢大意。
她严谨的斟酌潘援朝老先生的病情,原本想从空间里面取出对应的西药帮他缓解痛苦,可是凝神进入空间后,崽崽像是比她还懂,直接将野猪胃和人参等珍贵药材叼到了她的面前。
人参中的人参皂苷Rh2不仅能抑制癌细胞DNA合成,还能够有效促使癌细胞的凋亡和分化,对潘首长的病情大有帮助。
再配以野猪胃的疗效,治好潘首长的病应该不是难事。
她盘起秀发戴上帽子,又做男人装扮,在后面偏厅配药。
潘首长让潘云曜把潘氏夫人和潘云祖潘云宗两兄弟都叫了进来:“我已经决定了,以后就由这位姓苏的小郎中帮我看病,你们任何人不得阻拦,不得干涉!”
潘云祖道:“爸,我们把车子都准备好了,你真不随我们去国外?”
“车子准备好了我就得随你们去出国动手术?那你们准备好棺材我是不是也得躺进去任由你们抬上山?”
一句话,呛得潘氏两兄弟哑口无言。
苏青只给潘首长配了一副药,叮嘱文火煎熬,饭后半小时小口吞服,三天后她再来问诊。
潘云曜亲自开车送她离开潘氏公馆。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红光镇杀房对面的街口。
他将一沓粮票递给她:“你的诊金!”
苏青看了一眼,军供粮票,面额都是拾市斤一张的。
一张可以换十斤大米,而他手里足足有三十多张,可换大米三百多斤,按市价折算成钱的话,也得一百多块钱呢。
这出手也太阔绰了吧!
潘云曜冷着脸将粮票塞进她的手里:“别想那一件茅台!除非你真的能够让我父亲痊愈,不然的话,你一瓶也别想得到!”
说完打开车门,示意她下车。
苏青自信扬眉:“那茅台你先替我好好保管着,总有一天,你会双手送到我面前的!”
他皱着眉头不耐烦的撵人:“下车!”
她刚刚下车,他便一踩油门飚远了。
苏青呛了一口灰,转过身正想去外贸商店给万崇山买一台红灯牌收音机,一道高大的男人身影突然靠近她,铁臂搂着她的细腰,几个侧步将她拽进一旁无人的窄巷,大手撕裂了她的上衣。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苏青失声惊叫,嘴巴被一把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