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风道骨的陈克秀端起架子来,皇帝也不敢开口。
在陈克秀和高大壮面前,他也只是晚辈,两位长辈的战争还没开启,战局已经注定了。
乡野出身的高大壮对上世代簪缨的陈克秀,假国丈对上真国丈,毫无胜算。
高大壮下意识摆手,“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高大人是什么意思?”
陈克秀沉着脸道:“听闻高大人在外素来以国丈自居,高家晚辈便以国舅自居。老夫偶然听闻,还以为高贵妃被立为继后了。”
“今日进宫方知贵妃还是贵妃,那你高家自诩为后族,又是什么体统?是以为先皇后早薨,便欺我陈家无人么!”
一声低喝,高大壮软脚虾似的跪倒在地,连高贵妃看了都觉得丢人。
脸热之余,她意识到了一个更大的麻烦。
陈克秀是铁了心要给宋清词撑腰,要是他日后留在京城不走了,陈家一夜之间就能重拾后族的荣光,到时候还有她高家什么事?
“罢了罢了,一家团聚的喜事,老泰山消消气。”
皇帝适时出来当和事老,边说边给高升使眼色,示意他扶起高大壮快走,刻意不提宋清词的侍女假传口谕的事。
高贵妃这时候心乱如麻,也没想到深究此事,跟高升两人一人一边扶起高大壮,迅速离开了福宁殿。
“外祖父方才真是威严,有您老在京中坐镇,日后谁还敢欺负我?”
“你日后也要安分守己,不可仗着陛下宠爱胡乱作为,多学学玉临的谦逊平和。”
陈克秀全然把宋清词当成自家晚辈看待,教训她和教训陈家子孙一样,一丝不苟。
皇帝看着心疼,想为宋清词说话又不好反驳老泰山,只能坐着赔笑脸。
宋清词扁扁嘴,“清词知道了……”
她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学沈玉临?
哼!
“明日柔德和柔良三朝回门要进宫,你们俩今夜就别走了,就住在囡囡出阁前的旧殿便是。”
一席末了,陈家祖孙出宫回府歇息,陈克秀答应皇帝暂时留在京城,宋清词和沈玉临被皇帝留在宫里。
回府的马车上,陈克秀沉默地看向车窗外头,繁华富丽的京城更胜他离开那年。
一切似乎都没有变。
又好像都变了。
陈敬棋察觉到他的心事,只觉得他从宫里出来像瞬间苍老一般,背影满是疲倦。
他低声问道:“父亲这次留在京城,是打算以承恩公府的名义为清词撑腰么?”
“我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
半晌,陈克秀长叹一声,“像今日这般高调地站出来,不知是护她,还是让她更加树大招风,惹人忌恨。”
得罪高家,高贵妃不会善罢甘休。
女子掌兵,满朝守旧的文官容不下她。
地位过尊,作为嗣子的两个皇子怎能不眼红……
唉。
长长的太息,隐约消逝在风中。
与此同时,后宫中,宋清词和沈玉临两人朝住处走去。
宋清词对从小住到大的地方熟门熟路,索性把领路的宫人都撇开,只剩紫练等几个心腹跟在后头。
转过一处长廊,四下无人,宋清词猛然回头。
沈玉临从容停下,不解地看着她。
“就是你派人假传口谕的,还不承认么。”
宋清词口气笃定,目光直直盯着沈玉临,沈玉临坦然承认,“是我。”
这厮终于承认了!
“你为什么要让高家受辱,还要嫁祸于我?”
“谈不上嫁祸。”
沈玉临淡淡道:“我又没在宫里住过,能找谁去高贵妃宫里传话?只能让侍墨去你的旧殿随便找个侍女,以你的名义让她去传话。”
宋清词将信将疑。
“你和高贵妃早就撕破脸了,不差这一桩。高家受辱反而给你出了气,你有何可恼?”
宋清词轻哼一声,她知道沈玉临这话没错,她和高贵妃的关系早就恶化到不需要任何人挑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