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临携着一身寒风回来，穿过庭中松柏之时，就闻到一股烤鹿肉的香气。
循着这股肉香回来，正见宋清词三人席地而坐，手里抓着肉串大快朵颐，有说有笑的。
地上架着小小的火炉，侍女正细心看着炉子上的陶盆煮酒，壶里散出热腾腾的酒香，连初冬的空气都温暖起来。
“你回来了？”
宋清词笑着举起冒着油花的肉串，朝他笑道：“你是闻见肉香回来的吧？平日没见你回来得这么早。”
“事情办完了，所以回来得早。”
沈玉临的声音略轻，说着自顾自围坐在火堆旁，那里紫练早就给他摆好了垫子。
宋清词和赵城都没忽略他的声音。
两人面上笑意犹在，心里却一片凛然。
沈玉临的事办完了，看来宋朝业到底走到了这一步。
只有白云间听不懂沈玉临话里的意思，咬着滚烫的肉串抬起头，“驸马最近早出晚归的，什么事这么要紧？”
沈玉临笑了笑，没有回答。
宋清词递过一串刚烤好的鹿肉，他顺手接了，挽起衣袖慢条斯理地吃。
比起在场三人，沈玉临的模样最是斯文。
宋清词唇边沾着油，赵城也没好到哪去，白云间更夸张，一身白衣上染着好几块黑色的烟渍。
“小白，把生的肉串给驸马，驸马厨艺了得，咱们尝尝他的手艺。”
凭什么就他沈玉临干干净净的？
宋清词气不过，偏要沈玉临来烤肉，看他还干不干净。
白云间抓了一大把生肉串，屁颠屁颠地递给沈玉临，后者淡淡瞥了他一眼。
他犹犹豫豫地往后缩。
“别都烤了，剩一些留着晚上给你煲汤。”
沈玉临说着，好脾气地接过白云间手里的生肉串，随手把两边衣袖撸得更高，像模像样地开始烤肉。
天空中忽然飘下一丝冰凉。
“下雪了？”
宋清词从蒲团上站起来，仰起脸朝天空看。
起初只有细微的冰凉落在脸上，伸手便抹成一大滴水，而后天空中细白的点越来越多，掌心的雪花成了形。
侍卫们忙架起高高的棚子，免得雪把火炉里的火浇灭。
宋清词喜得迈出棚子，整个人旋转了两圈，红色裙袂飞扬，“下雪了，真的下雪了！”
这是今冬第一场雪。
幕天席地，围炉烤鹿，烹茶煮酒，正缺一场雪成全意境。
待雪花越来越大纷纷扬扬地落下，她觉得整个人都圆满了。
“下雪了好，希望这场雪更大一些，能洗刷酒城所有污糟。”
赵城不知何时也站起来，走到她身后，发出一声感慨。
宋清词仰着脸，下颌的线条向上收紧，精致如冰雪，“放心，一定会的。”
“紫练，记得告诉陛下，酒城下雪了。”
她特意嘱咐了紫练一句，紫练默默点头，身后，炭火发出噼啪一声响，香气爆发。
“过来吧。”
沈玉临的眼神意味深长，看着被烤至微微焦黄的鹿肉，“是时候了。”
……
夜深之时，酒城的雪越下越大。
街道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只有打更的老者裹紧棉袄在雪地中艰难穿行，此外看不见一个人。
孤独佝偻的身影提着一盏孤灯，靠着街道边缘慢慢往前走。
万籁俱寂。
忽然，远远有马蹄声传来。
老者略挺起佝偻的背，诧异地向身后看去，以为自己年老耳背听错了。
那马蹄声却越来越近。
他停下来，回身朝着街道尽头看去，好一会儿便见一小队人骑马飞快赶来，黑暗中只见马蹄溅起锋利的血沫。
“让开！”
小队飞快而来，为首的人看见打更的老者，一鞭子抽去，以免他挡着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