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闪避不及,被鞭子抽倒在地,随后又被马蹄踏过手腕,痛得他身子一弓,整个人昏死在雪地里。
那一队骑马的人却像没看见似的,径自出了城往北而去。
次日天光未明,有百姓提着竹枝扫帚出来扫雪,惊讶地发现雪地里冻死了一个老者。
他睁着浑浊惊恐的眼睛,看向北方……
“长公主,驸马,安王的信使果然往金国去了。”
雪天格外寒冷,屋里,炭火烧得极旺,宋清词盘着腿坐在榻上,盯着铜鼎中暗红的火苗。
沈玉临和赵城坐在下首,听见白云间的回禀,神情一个比一个严肃。
宋清词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拦住了?”
“拦住了,让随行最好的刀笔吏誊写了一份信件,一份原样送去金国,一份在这里。”
白云间从怀里摸出信件,双手捧给宋清词。
这信很重要。
重要到宋清词不顾自身安危,把她身边最精锐的好手白云间派去亲自夺信,白云间知道此事严肃,这会儿不敢说笑。
宋清词将信小心翼翼地打开,细细看了一遍。
不出所料。
“宋朝业这封信,是给金国大汗克尔丹的。信中明言以二十万两白银为贡,买克尔丹的军队。”
宋清词看完将信传给沈玉临和赵城,他们都看了一遍之后,她立刻道:“命人再誊写一份送去京城。”
“要不要八百里加急送回去?”
白云间问了一句,宋清词很快摇头,“不必,就用平日送信的马匹,我巴不得越慢越好。”
“越慢越好?”
长公主该不会糊涂了吧?
白云间无奈地看了看沈玉临,又看赵城,试图得到他们的认同,“安王里通敌国招募兵马,这么大的事当然要快快告诉朝廷,怎么能越慢越好呢?”
出乎他意料的是,沈玉临和赵城都没对他的话表示赞同。
赵城看了他一眼,“安王干出这种诛九族的大事,这会儿一定十分警惕。我们忽然八百里加急送信回京,安王一定会起疑心。”
“这只是其一。”
宋清词笑了笑,眼前忽然浮现起先帝的音容笑貌,想起儿时他抱着自己玩耍,想起他喊自己“大囡囡”,想起他对她有求必应的宠溺……
“从一开始,我就不是来查安王私下屯兵的证据的。”
“我要的,是他——死。”
那个字,她拖长了尾音,白云间迷惑地抬起头,在她眼中看到惊人的杀气。
他头一次看到宋清词眼中露出这样的神情,吓得浑身一凛。
“先帝是安王害死的,当初册封楚国公主,京郊那场大火是安王放的。”
沈玉临淡淡道:“如果只是私下屯兵,陛下为了他的仁义之名,未必会处死安王。可里通敌国就不同了,我们可以名正言顺地在圣旨到来之前铲除安王,先斩后奏。”
他的目光落在白云间腰间的尚方宝剑。
“所以长公主是故意让安王想到向金国买兵的?”
“不是我,是驸马。”
宋清词含笑看向沈玉临,要没有沈玉临的三寸不烂之舌,想让宋朝业下定决心里通金国,没那么容易。
沈玉临却笑不出来。
现在他才明白,宋清词一开始要这把剑,就是为了杀宋朝业。
在她心中一时一刻也没忘记杀父之仇,什么被逼无奈离开京城避风头,都是假的。
她险些连他都骗了过去。
也是。
以宋清词对先帝的至孝,明知害死先帝的人是谁,她怎么可能像没事人一样轻易放过?
沈玉临心中一片惨然,仿佛门外的大雪飘进了他心里——
如果有朝一日宋清词知道给安王出此谋划的是沈泽光,她又会做出什么来?
他不敢想。
不,一定不能让她知道。
“就算安王里通敌国,恐怕陛下也不会下旨处死他。”
赵城的声音将他思绪拉回,他抬眸看去,赵城眉头紧蹙,“即便我们有尚方宝剑先斩后奏,回京后陛下不能怪罪长公主,可安王的人头岂是想斩就斩的?”
“别忘了,现在安王手里至少有两万五千兵马,我们只有一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