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新科进士刚刚投入宋清词门下,就得到这么要紧的一件差事,个个都十分欣喜。
科举是何等大事?
按照历年的旧例,这些事根本轮不到他们这些才入朝的新臣来办,他们只有打打下手办办杂事的份。
宋清词却格外慷慨将事情都交给了他们,这对他们来说是极大的荣耀。
又有陈家一党暗中帮助,事情办得很顺利。
一时间,那些年迈的文官都慌了神。
他们之所以敢如此肆无忌惮,就是仗着朝廷离不开他们这些老臣,可现在宋清词用这些新臣狠狠打了他们的脸,告诉他们就算没有他们,朝廷的运转照样不会出错——
如此一来,许多人慌了,无头苍蝇似的在京城乱撞起来。
有人甚至撞到公主府来了。
“我听说这两日不少文官上门找你?”
“都是希望我替他们向你说情的。”
夜色如水,宋清词趴在书房桌上看一本本条陈,看得眼皮打架。
沈玉临就坐在临窗的榻上看书,听她有此一问,缓缓放下书道:“我都挡了回去,这时候让他们自己在家反省反省更有用。”
“你说的对,是该让他们急一急。”
宋清词看了一眼桌上一摞一摞的条陈,看着就头疼。
那些新臣办事的能力不差,可毕竟初入朝堂缺乏经验,地位又不高不敢随意裁断,因此事无大小都要写了条陈来请宋清词批阅。
虽然吓唬到了那些文官,可她自己也累得不轻。
“真是权力越大责任越大啊。”
她自言自语,“我还不如柔德和柔良过得舒服呢。柔德快要生产了自不必说,金尊玉贵地养着,连那个朱驸马如今都体贴得不像话,全然改了一个人。”
“柔良每日闲来无事不是和边关的江流子互通书信,就是去杏花楼吃吃喝喝再点评一番新换的说书先生,委实自在。”
“羡慕了?”
宋清词摇摇头,她是高兴。
身边的亲人都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她才会觉得累也是值得的。
沈玉临知道她只是随口说说,她现在地位不同了在外头也不好耍威风发脾气,总得顾着面子,回到家里才会发泄心里真实的想法。
比如上次,她回府之后把康老王爷大骂了一顿,沈玉临后脚就派人给康王府的嫡长子一些警告,让他名下一半的产业都出了问题。
现在康王府正乱成一团。
“我趴一会儿,一会儿再起来看。”
宋清词打了个呵欠,终于撑不住了,两个手臂叠起来把下巴靠在上头,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待她睡着之后,沈玉临轻轻叹了一口气,而后轻手轻脚地将她手边的条陈都收好,将她抱回了内室。
“驸马……”
紫练在内室都等得睡着了,忽然听见动静迷迷糊糊睁开眼,便见沈玉临把宋清词抱进来安顿在了床上。
“嘘。”
他将床帐放下,轻声道:“让她睡吧,别吵醒她。”
“哎。”
紫练睡眼惺忪,强打起精神来小声道:“那我去给长公主点一盏安神香,她都好几天没好好睡了。”
说罢走出内室。
沈玉临正想离开,忽听见床帐里传来宋清词嘟嘟喃喃的声音,“武举大可不必如文举一般从童生开始,省去几个环节,如此才能不耽误明年开春的春闱!”
他一愣,才发觉她说的是梦话。
登时哭笑不得。
他又回头走到她床边,坐在脚踏上背靠着床沿,一扭头就能看到她的睡颜,“何必把自己搞得这么累?就算不做这些,你也能好好地活着。”
依稀记得曾经的宋清词说过,她在朝中攫取权力都是为了活下去,他深以为然。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志向不像一开始那么简单了,更多了些什么。
宋清词梦里依稀听见他的声音,嘟囔着回复,“我要好好活着,天下的女子也要好好活着……”
他一怔,望着她睡颜的目光说不清是心疼还是敬佩。
等紫练拿着点着安息香的销金兽首铜炉回来的时候,惊讶地发现沈玉临正坐在床边脚踏上替她看条陈,借着暗淡的灯光正在用心批阅。
他替她分担一些,便能让她轻松一些。
“明日长公主要做什么?”
见紫练进来,他轻声询问,紫练愣了愣,这才道:“长公主明日一早要去吏部和礼部,长公主说这两部是组织春闱考试最重要的部门,她得亲自去一趟和这两部主官通个气。”
“明日一早不必叫醒她了,我替她去。”
沈玉临头也没抬,注意力都在那些条陈上,见紫练半天不动,这才疑惑地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