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 怀玉的事情还没解决她总是要来与他求情的。
吩咐了霜天两句徐初酿起身离开客房绕过回廊去了后院到了一个角落左右看看无人才慢慢蹲下去小心翼翼地红了眼。
母亲说世间坎坷人命中多劫数若是遇着劫数不能怨天尤人好生避开就是。她照做了谁也不怨能避开就避开可已经走了这么远为何就是避不开呢?
天知道她要花多大力气才能忘记世间有江深这么一个人好不容易有些成效这人却又出现在她面前像极了老天爷跟她开的一个恶劣的玩笑又气又让人觉得无力。
背后有轻微的脚步声。
徐初酿一愣飞快地拿帕子抹了脸装作在看地上的蚂蚁。
“不冷吗?”有人问她。
听见这声音初酿才松了口气回头道:“马上就回殿下那里去了。”
赤金低头看着她目光划过她微红的眼什么也没问只道:“今日巡城看见两个甚为好看的汤婆子便买了回来。殿下已经在把玩了徐姑娘也去看看吧。”
汤婆子?徐初酿站起身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脚点头道:“这就去。”
她怕冷冬日里最喜欢的东西就是汤婆子一有空就抱着不撒手。原先的那个前日破了还没来得及去修这倒是好直接有新的了。
阴郁在头顶的乌云散开了些初酿笑了笑提着裙子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赤金看她一眼:“脚伤了?”
“不是。”尴尬地低头徐初酿道“蹲太久了有些麻。”
赤金了然指了指另一侧的角落:“那边有凳子下次可以去坐着看蚂蚁。”
这个人可真是……徐初酿觉得好笑又有些感动。
怀玉说的没错赤金是个很体贴的人他知道她是躲着在难过却也没让她难堪。
“多谢你。”她道。
赤金神色如常地看着前头的路:“一个汤婆子而已哪值得谢。”
初酿勾唇顺着他的话就点头:“我去看看它长什么样子。”
寻常的汤婆子就是个椭圆的铜壶赤金买回来的倒是巧妙轻便不说周身刻着鲤鱼衔梅的图样盖子上还有镂空的梅花雕纹。
李怀玉放在手里掂量了一会儿笑道:“买给我的?”
赤金一点也不惭愧地点头。
看了看旁边欣喜的徐初酿李怀玉勾手把赤金叫到跟前:“你不觉得这行为很欲盖弥彰?整个飞云宫都知道我冬天不用汤婆子。”
赤金一脸正色:“禀殿下有人不知道就可以了。”
那倒也是看初酿这高兴的模样显然是没察觉到别人的心思不然以她的性子定是要立马把东西还给赤金了。
怀玉想了想道:“初酿这个人看起来软骨子里却还是有徐家人的硬气你要是因为同情她所以对她好大可不必她还有我和徐将军呢。”
同情?赤金不解地皱眉:“她何处需要人同情?”
“……嗯?”
余光瞥了那边的人一眼赤金道:“徐姑娘无愧于天地亦无愧于人前即便遇人不淑但也寻着了解脱。她如今步于街上能得四周百姓点头赞许亦能得贫穷人家感激拥戴同情于她有何用?”
怀玉一愣继而倒是笑了:“是我狭隘你看得比我开。”
“殿下不必担心。”他拱手“赤金做事一向有分寸。”
“好。”怀玉拍手“我信你。”
徐初酿只看他们在嘀嘀咕咕也没在意究竟在说什么。抚着那温暖的汤婆子她长舒一口气感觉冻僵了的手一点点回暖心里也一点点放松。
没关系既然避不开了那就去面对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不是吗?
江深醒来的时候感觉脑子清明了许多他盯着陌生的床帐看了一会儿扭头看向床边。
徐初酿背对着他坐着手里捏着针线正仔细地给一件小褂子绣衣襟上的花纹。
盯着那褂子看了一会儿确定大人根本不可能穿得上之后他沙哑着嗓子开口:“那孩子是三弟的还是谁的?”
惊得一针就戳在了手上徐初酿倒吸一口凉气回头看他。
醒了怎么也不吭一声突然说话真是要吓死人。
江深皱眉拉过她冒血的手指就要低头徐初酿却是挣开了他自己吮了吮将手放在了身后。
“我来就是想同二公子说此事。”她抿唇“殿下有孕之事还望二公子莫要告诉君上。”
是因为这个才坐在这里的?
僵在半空的手慢慢收了回来江深觉得好笑:“你与李怀玉是多大的交情要这么护着她?”
徐初酿想了想道:“我没地方去的时候都是她收留的我。”
她怎么会没地方去?那么大的江府……江深很想反驳她但想到一些事他垂了眼。
他这个人性子也实在恶劣得很喜欢欺负人。明知道她看见他与别人亲热会不高兴偏生要去碍她的眼就想看她当真生起气来是个什么样子。
结果每次到最后他在韶华院里就都找不到她的人了。
原先还奇怪不知道她藏去了哪里现在倒是真相大白了原来是躲去了墨居。
抿了抿唇江深道:“你告诉我她怀的是谁的孩子我再考虑要不要告诉三弟。”
若是别人的那自然没有说的必要可若是江家血脉这事儿可就大了。
徐初酿看他一眼夫妻这么多年她也能猜到些他的心思想了想她吞吞吐吐地道:“反正不是……不是君上的。”
这人连撒谎都撒不利索还想着骗他?江深摇头吩咐霜天:“去找个府里的下人打听打听。”
霜天应声而去徐初酿有些急了:“你一定要如此?”
“事关江家血脉马虎不得。”
原以为能劝劝他再不济都能骗一下他没想到两样都不成初酿恼恨自己无用起身就要走。
“你去哪儿?”江深急了鞋也不穿就下床来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徐初酿头也不回地道:“我去让人备车好送二公子回去。”
江深气不打一处来:“这么着急想让我走?”
“二公子留在这里有什么意思?”她道“这一线城荒芜不堪连个红街烟巷都没有二公子不如早些回紫阳日子还潇洒些。”
江深一噎咬了咬牙:“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嘴皮子这么利索?”
徐初酿不吭声了背影看起来僵硬得很还带着些怒气。
江深头疼地扶额软了语气道:“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说会儿话?”
初酿回头看他问:“二公子还有什么要说的?”
他向来是会说话的下至七岁上至七十岁就没有他哄不好的女子。然而现在迎上面前这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江深竟有些捋不直舌头:“你……休书放哪儿了?”
“送去丹阳主城给我家人了。”
心里一沉江深微恼:“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和离了?”
深吸一口气徐初酿觉得有些好笑:“二公子这休书是有人拿刀逼着你写的吗?”
“……倒不是。”
“那既然你都写了我为什么不能把休书给家人?”喉咙有些生疼她道“被休弃的人总要给家里一个交代吧?”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了“我是想说那休书我可以收回来的。”
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徐初酿左右看了看拿起桌上的茶杯塞他手里倒上半凉的茶水就着他的手把水泼了红着眼问他:“水能收回去吗?”
江深怔了怔也就着她的手捏着茶壶重新倒了一杯:“这样可以吗?”
徐初酿:“……”
把茶壶一并放进他手里她道:“祝二公子新的一杯茶能合口味小女就先告辞了。”
“徐初酿!”江深喊她。
恍若没有听见面前那人走得头也不回像在阴平一样丝毫没有留恋地离开了他的视线。
江深茫然地看着屋子门口突然觉得女人真的很难哄以前分明怎样都不生气如今倒是好他做什么都不能让她消气了。
“公子。”打听消息的霜天回来拱手道“问过了府里人都说那位殿下肚子里的……是陆掌柜的骨肉。”
“什么?”江深惊得回神“你没打听错?”
霜天摇头:“问了很多人都是这么说看样子不像是撒谎。”
怎么会是陆景行的?那么大的肚子一看都该有五六个月了。五六个月之前李怀玉不是还在玄瑾身边吗?
脸色有些难看江深沉默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还不是最惨的。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