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知这些贪官不会去夺,不会去抢,你就这么有把握,秋葚所需的量如此之大?”
顾寒绝悠悠道:“量大不大且不说,至少灾民能坐地起价。且不说这些,就算那些贪官想搞什么猫腻儿,别忘了若要入得黄封,任何一个食材皆要皇帝身边的人亲自检验,哪怕是一滴水,届时皇上定会拍身边的人亲自到往淮南,本座就不信,那些人竟贪到连命都不想要了。”
姜婍筠还在极力找着漏洞,其实多半是她的仇恨之心在作祟。
她自认虽不是什么超凡入圣之人,但也自诩是端人正士,如今这爱民为民之举竟不如一个大奸大恶之辈,且这人还是她的死对头。
她又抬头仔细观视了一番眼前温文尔雅的男子,一丝烦扰上心头,她不断地在心底疑问这人还到底是不是的灭门仇人。
想起与亲人的别离,想起蒙冤的族人,想起孤身一人在黎国,吃尽苦头,又想起那一夜他对她的侮辱……
想至此处,她的心境又恢复如常,无论如何,她的决不能动摇。
“可难保不会出现贪赃枉法之辈,难道你敢说届时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疏漏么?”她极力辩驳着。
“谁也不能保完全,但本座能保这样绝对利大于弊,难不成皇后娘娘有更好的办法?节俭、捐赠……然后呢,还有么?”
“我……”姜婍筠一时语塞。
顾寒绝继续义正言辞道:“能救灾民的不是我们,而是他们自己,这世上真正能拯救自己的也只有自己。不要以为存了善心就一定做了善事,世道就是这么残酷,只看事实,不论那些不切实际的空想。”
停顿片刻,他神色淡然地望着她,“我不管苏卿璇意图是什么,能利用她的酒救人,那她就可以是功臣。灾民若有能力为何不自救,秋葚给他们自己不过只能维持一段时日,若能给朝廷,那带给他们的回报可谓良多。想要回报也需有代价,朝廷哪里有那么多的钱粮,若每一个饥民都抱着你这种完全坐等朝廷救助的想法,那淮南将会是个无底洞。”
见姜婍筠抿着嘴,还在赌气地望着他,未发一言,他也觉得无趣,于是缓缓起身,面部紧绷,一脸严肃。
“我与皇后娘娘果然是话不投机,难怪会成为敌人,既然如此,那与敌人便没什么可说的了。本座也该离去了,省的让人看着碍眼。”
转身直接离去,不给姜婍筠一丝反驳的机会。
走了几步,他蓦然停住,微微转过头,然后道:“还有,你说苏卿璇是罪魁祸首,那么你和柳冰蓉也好不到哪里去。你我虽是对手,但我一向欣赏你,可今日详谈,本座才发现,原来是本座高看了你。”
说罢,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他来得优雅,去得也潇洒,给了人无尽的遐想和深思。
他说她同柳冰蓉与苏卿璇并无二致,怎么可能,她们完全不同的。
在她怔怔望着顾寒绝之际,楚晔轩突然间赞不绝口道:“好酒!”
姜婍筠知道他一向不管这些是是非非,也不将他的话当作在同自己说,可他确实在同她说话。
“皇嫂难道不觉得这酒好喝么?”他突然开口问她。
“什么?”姜婍筠又有一瞬间怔愣了一下,难得他竟主动聊上天,初次听他称呼她为“皇嫂”,也有些不适应。
“这酒……”她喃喃着,这茶她并未喝上一口,于是也不顾那些身份礼仪,一仰头,一饮而尽。
这味道似酸涩,似苦辣,但在它缓缓渗于喉间,她却感到犹如饮了香茗一般,化为清香甘甜,顿时令她心情神明。
这时的她才嗅到,围绕于周身的是四溢的茶香。
“确实是好酒。”
这时只听,远远一声道:“哎,好友怎得如此着急回返,这才没多会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