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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井绳如蛇(2 / 2)


两人一马静静地走着比当晚的夜还要安静。柳府早已熄了灯众人皆已睡下。白芷觉得自己晚归得有些过了好不容易在柳府看到一处亮着的地方却是她的厢房。

白芷推门进去屋里正趴着睡的清荷被惊醒见是白芷与柳继安了心。可见白芷衣衫破烂、发髻糟乱清荷吓得脸色发白忙不迭找来衣衫为白芷披上:“小姐你这是……”

“清荷小姐就交给你了好生照看着。”柳继吩咐道。

“是。”

柳继把目光转向白芷:“今天也累了表妹好好歇着。”

“谢谢表哥。”

柳继点头关门离去。清荷终是憋不住:“小姐世子把你怎么了?”与此同时她眼中含了一泡泪看起来比白芷还委屈。

“摔马所致别紧张。”

清荷撩开白芷的手臂白皙如瓷器的皮肤上有几道小伤口清荷小心翼翼清理完略显担忧地道:“小姐我总觉得柳公子是误会了什么明儿你记得解释。”

“嗯明儿再说吧我有些乏了。”

清荷为白芷铺了床白芷脱了衣衫上了床。清荷轻手轻脚掐灭了油灯关门离去。

黑暗中白芷睁着眼心里惴惴不安。

明天许是有诸多事要发生吧!

兴许是昨晚的劳累所致白芷今儿起得晚醒来时已日上三竿。她唤了几声清荷未有人回应。此次她不再挣扎想必那丫头又去看心上人了。白芷自个儿洗漱梳妆好方想出厢房在门口遇见行色匆匆的清荷。

“小姐你醒了?”清荷眼眸黯淡气色不佳眼下发黑似一夜未睡好。

白芷问:“昨儿当鬼去了?精神怎么如此恍惚?”

“有吗?我方睡醒便来看小姐未承想小姐比我起得早。”

她起得也不早了。白芷看清荷眼神躲闪似隐瞒了什么但看她不想说也就不追究命她去端碗粥来。白芷喝粥之余闲闲地问一旁的清荷:“也不知表哥去找世子没有清荷你去瞧瞧。”

“啊……好。”清荷咬咬唇不甚情愿地离开。

白芷愈发觉得清荷古怪却又看不出古怪在哪里。清荷回来禀报说柳继已去多时。白芷点头心想柳继与慕屠苏应该正在谈条件。如不出意外过些时辰她便可看见回归的柳如了。

白芷对柳如的印象停留在年幼的嫉妒上。她十分嫉妒柳如的万千宠爱自我哀怜觉得命运万分不公。如今她也看淡了宠与不宠也就是那回事没人疼那便自己疼自己多点不用自怨自艾弄得自己不开心。

喝完粥白芷想找舅舅下棋可还未走到舅舅别院便见着柳继和舅舅风尘仆仆朝她走来步伐急促行色慌张。柳继见着白芷欲言又止似在犹豫。

舅舅耐不住柳继的婆婆妈妈对白芷道:“芷儿昨儿你是否去见过世子?”

“正是。”

“你可知世子的腰……”舅舅神色微妙地瞄了一眼白芷未把话说全。

白芷仿佛明白舅舅其中的含义脸不禁烧红:“世子因救摔马的芷儿才伤了腰。”

“……”比舅舅还要震惊的是柳继他痴愣地看着白芷如有百爪挠心紧紧锁着眉头。白芷未注意她身后的清荷的头低得险些扎进土里。

“难怪世子恼于你。”舅舅嗔怪脸色渐好“我们与世子已谈好世子答应送还如儿只是接如儿之事世子点名要你前去。”

白芷不甚理解。

舅舅道:“舅舅不知你与世子有何约定只知现在世子怨你不守承诺迁怒于我们。你去登门道个歉行吗?”

不守承诺是指她未曾回去?当时时辰已晚三更更声已然响起再者去救他之人数量足矣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她既无用倒不如早些回来白白去那一遭有何用?不过她失信于他确有不对。但她委实不想去赔那个礼她觉得没必要再与他见面。

但看舅舅这副表情显然慕屠苏是为难他们了。

也罢。

她不想看舅舅为难也不想与以前一样被人传“欺负”表妹。

“那芷儿这就前去赔礼道歉。清荷我们走。”白芷看了眼柳继未承想他一直在注视着她仿佛她下一刻就要消失怕记不得她的容颜。

柳继今儿也是古怪得很。

慕屠苏暂住边防大将裴老将军家中。此次战争裴老将军领第七子裴七驻扎边防外军事重地。而同样是将军的慕屠苏竟在作战前期大剌剌住进裴老将军家中还闲情逸致地邀美人共度“美好的夜晚”伤到腰活该!

白芷坐在大厅里看着朴实的内设没有名家宝器便是桌子、椅子也是极为普通的那种。外传裴老将军勤俭朴实如今看来果真属实。

原来传闻也有真的时候。

府上小厮命白芷去内室说是慕将军腰伤严重起不得大夫吩咐他卧床数日。白芷其实并不想就这么过去怎么说她也是姑娘家看男人“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实有不妥。可碍于慕屠苏的特殊状况白芷也只好硬着头皮过去了。

一进屋便闻到浓浓的中药味白芷习惯性地辨识一番她医术浅薄辨识不出几味药材。她走至床榻旁边床帷垂着见不着里面。

“芷儿来了?”里头响起慕屠苏稍显疲惫的声音。

“是。世子病况似乎有些严重?”

“身体病倒能治心病治不得。”

“那实在是罪过了。”白芷波澜不惊地说道“白芷定会为世子多求求佛祖保佑你早日安康。”

帷帐里的慕屠苏失声笑了笑。

白芷接声道:“据闻世子对白芷有所不满想来是为昨儿失信之事其实白芷那样做是有原因的。”

“哦?且讲!”

“我受伤了。”她为自己圆个谎。

倏地帷帐被掀开慕屠苏皱着眉头费力地坐起来。白芷大惊忙上前制止:“世子你这是作甚?”

慕屠苏冒着虚汗咬牙隐忍痛苦忽然抓着她的手:“伤到哪里?让我看看。”他眼中是让人无法质疑的担忧与焦虑。白芷怔了怔:“没什么大碍世子放心。”

“对不起。”

“……”白芷不甚理解“世子为何道歉?”

慕屠苏苦涩一笑:“因为你没回来我负气硬逼着你来道歉。”如今想想他自个儿也觉得自己孩童脾气以前何时这般耍任性了!

白芷道:“本是我不对理应道歉。”

被慕屠苏这么一说她自个儿先过意不去了。

“喀喀。”砚台咳嗽两声。

白芷望去在门口立着两个人神色紧张的砚台以及端着药、脸色莫名的柳如。

众星捧月的堂堂柳家小姐竟然做起下人的活端药伺候人?这是被逼还是自愿?白芷心里十分好奇可怎瞧着柳如正盯着一处地方且目光灼热似乎想把那儿烧出个窟窿来?

白芷顺着柳如的目光看去却看见一双交握的手而其中一只是自己的。

太放肆了!白芷忙甩开慕屠苏的手。

即使白芷及时放开可柳如还是轻蔑地笑了笑眼神中充斥着不可抗拒的嘲弄。多年未见曾是受气包的美人柳如怎变得如此高傲?白芷不由叹息被宠坏的绝色美人目中无人应当谅解。

于是白芷不介意柳如投来不友善的目光她微笑着自我介绍:“表妹?我是你表姐白芷。”

显然柳如认得她眼眸沉了沉:“你来这里作甚?”语气中带着不喜。

主人没表现出不欢迎这“人质”倒嫌弃她了。她这真是吃力不讨好赶过来带柳如离开柳如还给她脸色瞧。白芷心也高有些恼怒但碍于不是自个儿地盘忍了。

“柳姑娘芷儿是来接你回去的。”

慕屠苏纯属添乱!唤柳如为柳姑娘唤白芷却是芷儿这明显的差距不就是表明他与白芷的关系……不一般吗?白芷眼睁睁地看着柳如的瞳孔收紧脸上带着愠色道:“表姐费心了。”

看来又是一个被慕屠苏美色诱惑的可怜女子!在柳如身上白芷看到了梦里的自己偏执、不可理喻、冥顽不灵更多的则是失去自我。

白芷想劝劝柳如回头是岸可没立场终究作罢。她只能当个看戏之人看柳如重蹈覆辙走上自己梦中的路。白芷朝慕屠苏拜别走向柳如边上问她:“舅舅和表哥甚是想你你何时同我回去?”

“不要你管。”柳如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走至慕屠苏床边把手里还热腾腾的药端到慕屠苏面前变脸似的面带笑容对慕屠苏道“慕将军这药是我亲手熬的你趁热喝。”

慕屠苏面有余虑地扫了眼白芷白芷看向别处不与他对视。她若是与慕屠苏四目相对她相信柳如的眼神会像把剪刀直接刺死她。

慕屠苏略带歉意地拒绝:“抱歉柳姑娘我的药必须由砚台亲自熬制……”

柳如打断他的话:“砚台亲眼看着我熬的。”她可怜兮兮地望着站在门口的砚台“是吗?”

砚台见慕屠苏的神色不善将卡在喉咙里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换了另一个说法:“中间出恭过一次……”

柳如脸色立即变得苍白再看慕屠苏慕屠苏的脸上已然是不容拒绝的表情了。柳如委屈至极声如细雨:“慕将军顾虑得是柳如这便把药倒了。”

白芷清晰地看见柳如狂奔出门时的脸委屈又难过泪水挂满脸庞。确实一番心意遭到毫无感情的断然拒绝难受是难免的。

“芷儿。”慕屠苏唤着她。

白芷回神向慕屠苏欠身:“世子表妹这两天多有打扰在此谢过。白芷告辞了。”她再抬眼时见慕屠苏那双星眸正静静地将她凝望。

白芷怔了怔稍有不习惯被这么望着起身离去背后却响起慕屠苏的声音:“我们还会再见的。”

“最好再也不见。”白芷回眸而笑“见与不见可又能增些什么?白芷有心上人世子将要娶新人至于朋友你我皆不真心相待那么还有见的必要吗?”

慕屠苏定定地望着她。

“告辞。”白芷再欠身离去慕屠苏没再唤她。

也许她说得极是。

白芷寻到柳如之时柳如正窝在树下哭眼红彤彤的看起来哭得厉害。而她身边是碎了一地的瓷碗片中药浸入泥土中呈一摊状。

她这是给树补身子?白芷暗叹举步走上前:“表妹我们回家吧。”

柳如抬起她那红肿的眼负气道:“不回去我哪儿也不去。”

真有她当年的风范!死皮赖脸耍无赖随心所欲。白芷看她耍性子嘲弄地说道:“留在这儿便能拴住世子的心?还不如去药堂买一包合欢散干脆强了世子。”

柳如愣了愣显然被白芷的玩笑话吓到了。白芷见她这模样扑哧笑了两下:“不敢吧?不敢的话跟我回家吧。莫要在这里虚度光阴。”

“表姐这主意甚妙。”未料柳如眼眸忽聚光芒嘴角带着邪笑一副得逞的样子。

这回轮到白芷愣了。寻常女子这等事做不出来便是她也觉得这样太过生猛让这法子胎死腹中不敢实施……可眼前的柳如竟是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模样。

“三思后行。”白芷在心里抹了把汗她本是想说“不可能完成”唬表妹让表妹知难而退跟自己乖乖回家。可不承想她这表妹比她还生猛数倍竟觉这“不可能完成”的馊主意妙哉欲执行!

“我这就去买合欢散……”柳如一阵风似的翩然离去留下风中凌乱的白芷不知身在何处。

此刻白芷真想高呼这事当真不得有风险再三思啊!可柳如已飘远白芷只得把这话吞进肚里消化掉。她以为梦里的自己是个十足的疯子不过这柳如表妹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也不知柳如表妹这生猛之事能成否。

白芷觉得自己有义务去阻止柳如这“生猛”的行为。她急忙跟了过去可惜跟丢了找不到柳如。这下白芷有些慌张暗骂自己这张多事的嘴。找不到柳如她只好找另一主角慕屠苏。

她又回到裴老将军府上求见慕屠苏。砚台却回复:“白姑娘世子道今儿不舒服不想再见客白姑娘请回。”

“……”白芷懊恼着。

砚台忽然转了下眼珠狡黠地笑道:“若是白姑娘非要见世子的话我可为白姑娘传达你的心意世子说不定会……”

只见白芷转身便走。

砚台一阵委屈想到方才禀告世子白芷求见世子脸上洋溢着惊喜可转瞬即恢复成惨白又僵硬的脸眼眸中三分失落、三分不安、四分难过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艰难吐出两个字:“不见。”砚台跟世子多年世子为人淡漠什么事儿皆无法让他动容一分可一摊上关于白芷之事他万年冰封的脸上便会幻化出各种情绪。

砚台想世子该是喜欢上白芷了。

只不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世子“不见”的心情他万分理解。

白芷眼看自己离慕屠苏的房间越来越远心里纠结十分。这事她当不当管?无论事成不事成柳如定当没好下场。事成后柳如能如愿嫁给慕屠苏指定遭冷落凄惨地过一辈子与梦中的她一般眼睁睁看着自个儿喜欢之人爱上别人与别人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酸溜日子。若事未成柳如不止遭到慕屠苏的厌恶还自毁声誉下场与她现在一般。

一想到柳如无论成功与否下场要么与她梦里一样要么与她如今一般不由惊叹爱上慕屠苏的下场甚是凄惨当然除了南诏那位小公主。

怎么也是亲戚一场柳如还是对她极好的舅舅的掌上明珠她这做表姐的能拉一把是一把即便劝不动柳如回头也能问心无愧自个儿尽力了。

既然慕屠苏不愿见她她只好守在门口守株待兔等柳如出现了。

她回头又回到慕屠苏的房门前不再敲门直接坐在地上等人。从晌午到日落再到夜深人静长时间等待她自个儿都不禁睡着了还是砚台叫醒她的。

当她醒来睁开眼却见砚台一脸感动地望着她目光流露出十分的敬佩他激动地扯着她的衣袖险些落下泪来要用她衣袖擦拭眼角:“白姑娘你对我家世子的心意我看到了。我家世子就是嘴硬其实心里别提多想见你。没事你想进去便进去世子若要怪罪下来你便说自个儿进去的莫要提及我就是。”

他这是为自己推卸责任?白芷看看天色早已暗了下来心想这柳如想趁月黑风高夜爬上慕屠苏的床?想得是周到可怎不想下后果?真是为爱疯狂的傻子。

“别害羞了进去吧。”砚台扯着她的衣袖偷偷开了门把她塞进去然后奸笑着合上门末了还朝她单眼一眨。

她可不会认为这是俏皮的行为。屋内油灯微亮前方昏暗不明。白芷想她就这么进来是不是不大好?

“嗯——”床帷中忽然发出一声呻吟激得她浑身毛发竖起。白芷内心一惊搞上了?可声音怎会是慕屠苏发出来的?白芷梦中看过春宫图知道那档子事但貌似没有这么销魂……

她吞了口口水抬腿走去却又忍不住自个儿缩了回去。非礼勿视可耐不住好奇!在道德与好奇心的激战中最后道德丢盔弃甲她勇敢地迈出步伐缩在床帷后悄悄探头看去。

床上只有慕屠苏一人方才的呻吟只不过是腰痛的缘故。他并未睡而是卧坐在床手里攥着一方手帕手帕角上有个用红线绣的“白”字。白芷愣了愣那手帕是她的?好似是两年前去白马寺落在王妃脚下的那块手帕?

他看着帕子出神而后叹息着收回目光艰难地扶着自己的腰慢慢躺下。白芷沉思据她了解男女之事男子得动腰他腰伤成这样能行吗?

柳如的计划应是无法实施成功吧?白芷再望了望慕屠苏他正蹙眉额头布满汗水正努力躺下。

嗯根本没办法成功即使有合欢散他也该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如此白芷放下心来准备离去。只是她人还未出门便有人敲门并扯着嗓子喊:“屠苏睡了吗?”声音嘹亮粗狂。

白芷吓得连倒三步碰到茶几上发出声响。

“谁?”慕屠苏唤。

不知他是问门口之人还是搞出声响之人。

“是我啊你裴叔叔。”

一听是裴大将军白芷险些跳起来。她在这简单的房间扫视一圈不见能藏身之处。裴将军为人清廉且保守这要是进来见到她在屋里指不定怎么想。而且慕屠苏也不知她在屋里到时候有理也说不清肯定会把她误以为偷鸡摸狗之人对慕屠苏图谋不轨。白芷立即奔到慕屠苏面前自首。

慕屠苏见到白芷那刻愣了愣。白芷双手合十求他不要开口。

“屠苏啊我进来了……”门“吱”地被打开了。

白芷吓得小脸发白她知道这下她完了。

只见慕屠苏赶紧掀开盖在他身上的被子指着他身前的空位示意她躲在里面。白芷犹豫一瞬果断钻了进去。慕屠苏把被子盖好、床帷拉下一派已然睡下的模样。

裴将军走至内室见此状疑惑道:“屠苏今儿这么早睡下?”

“腰疼得厉害躺着舒服些。”

“哎腰疼啊。正好喝了酒就不疼了。我见厨房有一壶‘三千醉’正想与你喝一杯。”

“那是我吩咐砚台准备的疼得睡不着喝些烈酒止痛入睡快些。”

“哎呀这点烈酒要是我分了一半岂不是没效果了?得了不喝了来来你端着喝了!”裴老将军朝床这边走来。躲在被窝里的白芷浑身僵硬攥着被单的力度大了些。

慕屠苏稍掀开帷帘伸出一只手接过裴老将军递来的酒壶。他十分爱喝“三千醉”它是烈酒之最一两杯下去便可让他昏昏欲睡。

慕屠苏把酒壶的酒喝得见底再把酒壶递还给裴老将军。

裴老将军又走回对面的茶几边把空酒壶放下见案上有本兵法书便拾起来看嘴上赞道:“我家老七要是有你一半就好了生病还看书。”

“无事消遣之用。”慕屠苏扶着额头有些晕身子开始发热。这酒效果出奇的好他这么快就醉了?

白芷只感觉被窝越来越热……

裴老将军爱看兵书一沾上兵书便挪不了步竟坐下来开始看了起来。

白芷热得不行汗水把浑身弄得湿漉漉的她多想掀开被子喘口气!忍了许久她终究耐不住露出个脑袋一露头便对上慕屠苏略显迷离的眼他眼中似带着火热辣辣的。

白芷一愣。他喝醉有这症状?

她还未来得及惊讶一番慕屠苏把手伸过来为她捋了捋额前凌乱的青丝。白芷瞪了瞪他示意他不要毛手毛脚可他置若罔闻手臂一捞把她捞进怀里。

白芷睁大眼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慕屠苏在干吗?在他怀里她明显感觉到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身子愈发滚烫看她则像是到了嘴边的肥肉充满了渴望。

若是平时白芷不介意一拳打过去。可如今……床对面还坐着看兵书的裴老将军她不敢轻举妄动!

她不能动慕屠苏反而更放肆了竟朝她俯身吻住了她。白芷瞬间僵硬在那刻无法动弹任由慕屠苏不断轻薄她紧紧搂住她的手若有若无地轻抚直到慕屠苏不安分的手指竟移到她的腰带上轻轻一拉腰带的结松了……

白芷倏然睁大眼挣扎着咬了一口慕屠苏的唇一股血腥味充满唇齿之间。慕屠苏吃痛松开了白芷柔软的唇原本因情欲迷离的眼瞬间清醒了几分他怔怔地看着他怀里死死瞪他的白芷。

慕屠苏喘着粗气不理会白芷的“死鱼眼”抱住她压低嗓音在她耳边道:“对不起。”

白芷不敢用力挣脱只得张口咬住慕屠苏的肩膀很用力很用力。

“裴叔我想睡了兵书你若有兴趣拿回去看吧。”慕屠苏忍着肩上的疼痛压住躁动不安的欲火努力保持理智。

“啊好那你好生歇息。今晚我也不在府上睡了去军营。”从兵书里出来的裴老将军合上书揣在怀里当宝贝似的。

“好。”

直到传来关门声白芷才敢用力一推把病重无力的慕屠苏狠狠推到床边贴墙。

“你……”白芷又气又恼方才被轻薄一肚子的谩骂此时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慕屠苏痛得汗流浃背死死咬住牙关手扶住腰艰难地道:“出去。”

白芷终于发现慕屠苏的异常。他双颊红得诡异气息不稳周遭一切因他不断上升的体温变得热了起来。这不是喝醉酒的症状!

白芷的心里有一丝忐忑这种情况她从未接触过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她问慕屠苏:“你还好吗?”

慕屠苏不答以手撑着身子额头上布满汗水喘息得厉害。他这个样子白芷看在眼里心里越发觉得紧张。慕屠苏稍稍一动白芷便僵硬得无法自处。

“你出去。”慕屠苏低着嗓子带有命令的口气说道。

白芷点头可脚有些不听使唤一个踉跄差点摔下床幸而慕屠苏眼明手快扶住她把她护在怀里。白芷感觉到自他身上传来的温度灼热得几乎要烫伤她。他该是忍得极为痛苦。

此时门却吱呀一声开了。白芷一惊抬头看向慕屠苏似在询问:是谁?慕屠苏残存理智可也想不出谁会这般无礼不敲门便进来。直到白芷闻到一股芝兰香气才大惊——

柳如!

她回眸望去一抹水蓝色身影正朝这边走来。

若是柳如看到她在这里还在慕屠苏的床上以柳如的性子一定会多想会以为是她是黄雀在后坐收渔翁之利。白芷紧闭双眼暗叹这下真不好交代了下床也来不及了。

慕屠苏把被子盖在她身上以手压着她的头将她的头埋进他的胸口她整个身子被他摁倒在床上他压低嗓音道:“我护你周全。”

白芷惊愕得不能言语。

柳如此时正偷偷摸摸进来心想她下的合欢散此时该见效了吧。她在府上住过两日知慕屠苏因腰伤每晚以酒止痛入睡。慕屠苏为人小心只吃砚台送来的入口之物。“三千醉”与普通酒不同极烈从酒窖拿出要放三个时辰方能呈上。是以能“下料”之物唯有这酒。她算算时辰差不多了便偷摸地进来。见桌上放着空酒壶她窃喜转头看床上的慕屠苏登时一怔他正用一双寒冷彻骨的双眸犀利地望着她。

他道:“你来作甚?”

他的眼神太过平静如毫无波澜的湖水一圈涟漪也未曾有。而他身下有个女子因侧头向里长发散乱柳如看不出是谁。

柳如立即慌张道:“我来看看世子……世子是否安好?”

“见着了是否安好呢?”慕屠苏眯着眼压住翻涌的情欲气息不稳地道。

白芷明显感受到了慕屠苏身体的变化。白芷的脸立即充血犹如烧热的铁锭。

柳如权当他的气息不稳为动怒立即欠身:“世子柳如告退。”

“滚。”慕屠苏冷冷地说道。

柳如瞬间崩溃泪光点点起身含恨地看着床上“占他便宜”的女子。若让她知道是哪个骚蹄子定不饶。又见慕屠苏那杀气腾腾的双眸她自知破坏了他的好事捂住脸狂奔出去。

听见房门再次吱呀一声悬在白芷喉咙间的心终于缓缓地沉了下去。她想唯有这极致的“淫靡”场面才能使得“生猛”的柳如知难而退。若像裴老将军来那会儿一般藏于被中柳如指不定不管不顾非要得逞才肯离去。

一滴灼热的汗落在白芷光洁的脖颈上。她侧头看过来只见慕屠苏以一种狂躁不安的神色凝望着她。她微微一怔眼睁睁看着慕屠苏低头朝她一点点靠近。

他想温柔地对她。

当唇与唇即将碰触之时白芷以手挡在自己的唇上她不徐不疾地道:“世子谢谢。”

慕屠苏紧紧攥着拳头艰难地翻身躺在一边无法平静又佯装平静地道:“你出去吧。”

白芷起身:“要不要为世子找个……姑娘来?”

慕屠苏双目冒火地望着她:“再废话直接要了你。”

“白芷告辞。”白芷迅速绾好发头也不回地离开。她正准备开门离去想到了些什么又折回来只不过不是上慕屠苏的床而是搬了把椅子。

以梦里她那眦睚必报的个性她若是柳如指定会在门口候着。柳如那个性和她相当为避免被抓个正着她决定爬后窗避开柳如。她搬了椅子到窗边利索地爬上去纵身一跳完美着地含笑离去。

而在慕屠苏房门外的一犄角旮旯处柳如目光如炬地注视着那扇门果真如白芷所想她要胖揍抢占先机的那个女人!

夜越来越深冷风飕飕柳如守了一夜也不见有人出来。莫不是他们贪欢至天明?

柳如翌日被阳光刺醒一张精巧的脸正含笑出现在她面前。白芷笑道:“表妹回家吗?”

柳如此时泪水止也止不住:“回。”

临走前她依依不舍地回眸望着慕屠苏紧闭的房门想着:还未欢爱完吗?

“表姐。”

“嗯?”

“你还有招吗?”

她不死心。

白芷脸色唰地白了经过此事她可再也不敢打趣忙不迭回道:“无。”

柳如道:“得不到他誓不罢休。”她眼中闪烁的火焰燃烧正旺白芷愣愣地看着她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充满了前不怕狼后不怕虎愿为爱粉身碎骨的意志。

那样的她死了虽然是在梦里。

白芷微微一笑:“得之你幸;不得你命切莫太强求。”

这是她给柳如仅有的忠告。这是梦里她用命换来的心得。

柳如回到柳府舅舅当属最为开心的。他老泪纵横地抱着柳如哭柳如见不得他这副模样:“爹我还活着。”

“嗯我的如儿还活着。”

站在一旁看着舅舅这般失态的模样白芷心里泛酸何时白渊能爱她如此?不求心力交瘁只求稍微在乎。然而梦里的经历告诉她一个不争的事实。在白渊眼里除了权力一切皆乃垫脚石有用用之;无用弃之。他不会像舅舅这般儿女情长。

柳继看着白芷脸色似不高兴关切地问道:“表妹可是不舒服?”

“无。”白芷回。

众人尚在相诉离别之痛管家跑了过来脸色苍白神情着急:“不好了老爷、少爷。”

“何事?”柳继脸上并无慌张。

“送往南诏的粮草全被人劫了。”

柳继一脸平静地道:“无事。运送车队是南诏的人出了事也是他们的责任。”

柳如好奇地问:“哥平时我们不是有专门为客户送粮草的车队吗?这次怎么让南诏自个儿运?”

“钱给得太少自是不包运费。”

“哦。”柳如觉得古怪但也并未再问。

白芷看在眼里心里却清明了许多想必这便是“换柳如”的条件。运粮草是件极为小心之事时辰、路线可有多种选择若无人相告路线、时辰粮草怎会那么巧被人劫走?更巧的是劫匪选择在南诏派人运粮的这次柳家将一点责任都没有。即使无责任商贾最珍惜自个儿的货可柳继和舅舅脸上竟是这般平静好似早已料到。

显然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劫粮。慕屠苏扣柳如想必也是为了这些粮食。他以三千六百五十两买的这些粮食而非柳如!

慕屠苏学南诏王威胁人只不过南诏王是暴力服人他则以“软暴力”服人更可恶!

柳如要回房休息舅舅尾随其后追着问近来可有事情发生。大厅内只剩下白芷与柳继。

“表妹这次多亏你表哥无以为报。”柳继对白芷客气着带着几分疏离。白芷不解他的这份客气也不愿多费脑深究她回道:“表哥若想报恩的话写封书信告之家父我表现良好盼回去即是。”

“表妹才来不过数日想回去了?”柳继显得有些激动。

白芷道:“母亲在家不甚放心。”

“那我让姑姑来桐城住?”

“战乱在前不宜。”

“那……”

“表哥你若想留我直说便可。”

“表妹我……”

“还是你舍不得我家的清荷?”白芷掩嘴而笑。她发现上次清荷与柳继都不敢对视眼神闪躲两人心意相通了?

而事实上柳继不是脸红而是脸色苍白地道:“胡闹。”义正词严稍带怒气。白芷见他反应激烈稍稍怔了怔下一刻瓷碗摔地的脆响声吓得白芷差点灵魂出窍。

站在门外的清荷忙蹲下来收拾自己酿成的残局魂不守舍之下被碎瓷片扎了手殷红的血流了出来也茫然不知。白芷看不下去忙蹲下来握着她的手。当看到她泪流满面的脸之时白芷怔怔地道:“你哭了。”

是什么让清荷这般伤心?

“小姐我没事。”清荷缩了缩手把指头的血擦干净收拾好地上的碎片起身离去。清荷跟白芷多年白芷怎会不知她其实是有事相瞒。

而此事该是与她身后的表哥有关吧?白芷转头看向柳继且发现他脸色亦不佳心事重重的样子。

看样子是了。

她也不好明着问只是心里多了个心眼。

白芷以为此后她要么安心闭门思过要么白渊大发慈悲领她回去。接下来的日子里她确实平安无事地过着自个儿的小日子天明起床、吃饭、做女红晌午睡午觉下午喝茶、看书晚间熄灯睡觉。周而复始虽乏味单调可还算太平。

直到……

柳如被人揍了。

此事说来话长。

柳如不死心就这么和慕屠苏没戏了。正逢裴府在招短工她女扮男装蒙混进去。奈何她空有一颗做短工的心实有一副娇生惯养的身体什么活儿都干不了拖累其他工友难免被排斥。排斥便排斥吧反正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只是想接近慕屠苏。谁承想慕屠苏的房间短工不得靠近。接近不了怎么办?柳如机灵着知道从服侍慕屠苏的丫鬟身上下手。她容貌姣好着男装极为清秀小丫鬟哪能扛得住她的“美色”每每都被逗得心花怒放笑逐颜开。

柳如调戏的丫鬟有个老相好恨柳如恨得牙痒痒趁着柳如不备往她头上套个麻袋往死里揍以解恨。这一揍柳如伤得不轻。她浑身挂彩不说引以为傲的倾城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乍看煞是滑稽。

而在她疗伤之际慕屠苏因腰伤严重无法上阵心疼儿子的王妃不顾慕屠苏的反对连夜把他带出桐城回京城疗养去了。柳如为没能见到慕屠苏最后一眼差点儿哭瞎了眼。

白芷去看她的时候险些笑出来。她这表妹真是自找苦吃吃力不讨好。

躺在床上怒气未散的柳如朝白芷诉苦:“我这辈子最大的屈辱不是世子拒我于千里之外而是被人套着麻袋狠揍。”

白芷抿嘴憋笑道:“恨又怎样?这被揍的缘由又不能告诉表哥和舅舅没人给你报仇。”

“我自个儿报仇。”柳如咬牙切齿漂亮的眉蹙成一团。

白芷怔了怔劝柳如:“三思而行切莫像上次那样……”她有些心虚“给别人占了便宜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她还记得当时柳如对她抱怨时的眼神提到抢先上慕屠苏床的女子柳如两眼喷火险些把自己烧了。

“我死也不忘当日那人的声音我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打你的该是那丫鬟的相好这个派人查一下便知道了。”

“我已查清楚了。此人叫陈石崇是府上的厨子喜欢去花街喝上两杯到三更。爱美女!”柳如说到“美女”之时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白芷立即打断她的主意忙不迭阻止:“莫要用美人计。”

“我要让他断子绝孙。”

“你想作甚?”白芷心下已有不好的预感。

柳如半眯眼眼中发狠:“阉了。”

“……”

论狠柳如当之无愧为首。

“那你好自为之别让自己吃亏了。”白芷只好这么劝说她。毕竟美人计好是好危险性也大要是有个闪失被人吃了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得不偿失。

“所以此事要表姐帮忙。”柳如朝白芷微笑。

白芷不吃这套断然不会蹚这浑水是以十分果断地拒绝:“表姐来此是思过的可不是捅娄子。关于这事表姐爱莫能助。”

“难道你忍心我吃亏吗?”柳如露出可怜状。

白芷十分淡定地反问:“难道不可算了吗?”

柳如发狠:“你若不帮我我写信给姑父说你在这儿勾三搭四勾引我哥。”

“最好说我勾引你哥不成改去勾引你爹。”白芷捋了捋额前的发不理会柳如胡搅蛮缠起身准备离去。她反正名声已经不好了不在乎再来个“不伦”。

柳如见威胁不起效气得直拍床板。

白芷按平时作息睡午觉睡到申时。清荷早在床边恭候着。白芷命清荷梳发头发只梳到一半柳继的随从走来告诉白芷柳继在凤仙楼等她。

突然邀请她去凤仙楼?凤仙楼是桐城享有盛名的酒楼白芷前些日子还跟清荷嚷着想去尝尝有名酒楼的菜肴未料今儿柳继竟做东请她前去。

那么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只是临出门之时清荷嚷着肚痛不能前去。白芷觉得清荷肚痛得突然方才还好好的怎偏生这么巧说痛就痛?心存疑惑白芷却也只好独自前去赴约。

战事逼近桐城大不如前外头人不多先前一向爆满的凤仙楼此时客人稀稀拉拉反差极大。小二似认得白芷点头哈腰地问:“是白姑娘吧?”

“嗯。”

“这边请。”白芷便跟着小二上了二楼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小二不一会儿上了些饭前小点芝麻糕、蛋黄酥、白糖双炊糕算是丰盛。白芷一边尝着点心一边耐心等柳继。可谁承想有一人忽然坐在她的对面朝她傻笑。那人面如冠玉珠圆玉润的身材身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菜香。

“落花不是无情物。”坐对面的男子朝白芷念了一首诗的前半句。

白芷怔了怔:“化作春泥更护花。”这男子是考她背诗吗?

那男子登时眼眸亮晶晶的。白芷被他太过明亮的眼睛吓得不轻。她说了什么话使他这般愉悦甚至愉悦得有些不正常?

“你是何时注意我的?”对面那男子羞涩地低头嘴却咧得极大掩不住他的笑意。

“方才。”

对面那男子怔了怔随即傻笑:“好生有趣的姑娘。”

白芷只觉这一直傻笑的男子该是痴癫人家人没看住偷偷跑出来。她可没闲工夫与他对话她把糕点推在他面前:“这些都给你你到别桌上吃。”

对面那男子不理解:“为何?”

这时白芷背后有个人嚷嚷:“石崇我来迟了。”

白芷听这声音怎有几分熟悉?她回眸看去一身轻装、束发整齐的裴九立在楼梯口见着她也是愣了愣。原来坐在她对面的男子便是套麻袋揍柳如的陈石崇。

陈石崇朝白芷笑道:“那是我兄弟。”

裴九走来蹙眉望向白芷眼神中带着失望与不信。白芷觉得莫名其妙只觉这眼神古怪得很。她只闻裴九对陈石崇道:“这便是近来给你写情诗的落花?”

陈石崇欢喜地咧着嘴朝白芷暗送秋波数次嬉笑着点头又点头。

白芷则愣在那儿不明就里何情诗?

裴九一脸鄙视地看着白芷:“白姑娘不愧是落花见着稍有姿色的男子便荡漾起层层浪花!你心上人不少啊!”怎么听他的语气有负气与酸味呢?

陈石崇似也听出端倪来:“阿九你认识落花?”

“不认识。”裴九一屁股把陈石崇挤到另一张椅子上自个儿坐在白芷的对面用杀人般的眼眸狠狠瞪她。

白芷总算明白怎么回事儿了。陈石崇近日来收到匿名的情诗今日是与那写情诗的女子在凤仙楼二楼见面偏巧二楼只有她这么一位女子便以为她是。他们以一句诗作为暗号只是这一句也太过平常是名传百年的诗稍有学识之人都能对得上这暗号。

而裴九似乎是来为陈石崇做参考也就是来瞎凑热闹的。谁知熟人见面分外眼红。他误会她是写情书的“落花”而她这“落花”前不久还痛哭流涕地求他娶她一眨眼的工夫便“化作春泥”护别的“美男花”了。

这真是误会她只是因一时贪吃被邀至凤仙楼的。

裴九语气僵硬地道:“你为何喜欢石崇?”

一旁的陈石崇咧着嘴满眼期待地看着她。

“我根本不认识他。”白芷狠狠地朝陈石崇泼了一盆甚凉甚凉的冷水。

笑容满面的陈石崇瞬间僵硬如石。裴九哼了一声:“别顾虑我谎言已然对我无任何意义。我已认清你的真面目。”

谁顾虑他了?她说的是真话!

忽然一阵脚踩在木板上的疾步声传来一位女子毫无预兆地闯进他们的视野。她执起裴九的手羞答答地低头嘴角含笑:“奴家是落花。奴家来迟了陈公子莫怪。”

白芷抖抖眉毛。原来落花是要报仇的柳如只是她似乎搞错了对象。在一旁被晾着的陈石崇十分难过地看着搞错对象的美人柳如他悲愤地道:“在下是……陈石崇。”

柳如怔了怔用征询的目光瞟了下白芷。白芷一脸沉重地点头。

柳如表情僵硬地朝裴九地笑笑:“你是?”

“裴九。”

柳如深吸一口气再朝快哭的陈石崇泼一盆冷水:“不好意思搞错对象了。”

白芷竟能听到陈石崇心碎之声。

柳如垂下眼帘一副少女情窦初开的模样:“裴公子落花一直恋慕你。”

白芷听到了自己心碎之声。这慕屠苏才走几日柳如便见异思迁换目标了?

裴九力道极大狠狠甩开柳如柔软的芊芊玉手:“放肆光天化日之下男女有别竟随意拉扯成何体统!”裴九可谓是疾声厉色刚正不阿。

柳如怔了怔显然此乃头一遭。她这些年来样貌过人倾慕她的男子如狂蜂浪蝶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个满意的眼神便能让那些男子为之疯狂。这么多年她那颗骄纵之心好不容易有了悸动奈何慕屠苏弃之如敝屣根本未放在眼里。如今她放下羞耻之心亦遭到谩骂叫她脆弱女子怎受得了?

柳如压住自己欲喷发的怒气和颜悦色地道:“落花思君成疾一时欢喜过头还望裴公子原谅。”

“哼。”裴九完全不理会站在他旁边故作娇弱状的柳如。柳如咬咬牙一狠心手扶额抬头迷茫地望着天:“怎突然天在动地在转?”

她身子一倾往裴九那儿倒去。裴九闪得快从座椅上跳了起来。于是柳如倒在一直被泼冷水失去人生斗志的陈石崇身上。

白芷坐在对面眼巴巴望着这出闹剧不知这柳如是闹哪一出。

裴九睨了白芷一眼不敢正眼看也不知是因为方才对她的误会而心虚还是怎的他拂袖道:“淫妇!”

似乎裴九极爱说这两个字……白芷不满他张口闭口一句“淫妇”便道:“世间女子淫妇居多我劝出淤泥而不染的裴公子还是少出门的好乖乖待在京城做个风流的少爷。”

裴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咬牙切齿:“白芷!”

“作甚?裴公子?”白芷朝他妩媚一笑眨了眨眼十足“淫妇”的味儿。裴九怔了怔好似被人打了一记闷棍有些恍惚。

“喀喀。”已然坐在白芷对面的柳如以咳嗽让她收敛点。

裴九慢条斯理地吐出二字:“淫妇!”便逃跑似的拂袖离去。

悲愤未散的陈石崇深情地望了一眼柳如屁颠屁颠地追随裴九离去。

两人如风般刮过留下凌乱的残局。柳如正虎视眈眈地看白芷:“你与那裴九认识?他怎知你唤白芷?”白芷不理会冷声说道:“你赶紧走吧待会儿你哥来你找不出理儿在这。”

“我哥最近没空来凤仙楼。”

白芷挑眉那叫她来的不是柳继莫不是眼前这骚蹄子柳如?白芷蹙眉问道:“说吧你叫我来有何目的?”

“衬托我啊!”柳如甚是理直气壮“我长得比你美陈石崇见你时会眼眸发光可要是见到我知道我才是真的落花他则会打心眼地心花怒放方知何为惊艳!”

“……”白芷沉下气勉强挤出笑容来“你这招从哪儿学来的?”

“青楼!”柳如笑道“以前女扮男装逛青楼老鸨会派一堆稍有姿色的美女陪侍。当时我便觉得这青楼的女子姿色尚可算是个不错的青楼。直到老鸨迟迟请来他们楼里的花魁其实那女子比方才那些女子美一些那一刻我只觉得惊艳仿佛她乃世间最美。”

白芷不语。

柳如继续道:“过后想想那花魁也不过尔尔只是被其他女子衬托得出众罢了。”

白芷扯扯嘴皮:“你为了让别人对你感到惊艳是以让我来衬托你对吗?”

柳如微笑点头。

“我看没惊艳反而是惊吓。”

柳如脸色一白。

“你做这些无非是想报复殴打你之人为何突然倒戈转移目标?”白芷执起杯子闲闲地呷了口茶等待这“惊吓”的缘由。柳如疯癫似梦里的她她可不信柳如会这般用情不专说变卦就变卦。

“我记得揍我那人的声音不是陈石崇是那裴九。”

“……”

柳如眸光发狠:“下手那么重非得把他阉了让他断子绝孙。”

“三思……”话音未落柳如不耐烦地道:“不要劝我我柳如有仇报仇绝不含糊。”

白芷脸色发白怎么说这裴九也是她梦里的未婚夫若将来不幸她与他再续前缘那他被人阉了受苦的岂不是她?这事她得多掂量着能免则免。

“吃够了吗?我们回府。”柳如不耐烦地看着心事重重的白芷。

“我们打道回府吧。”白芷起身。

柳如放下一锭银子。白芷说道:“不用这么多。”

“赏给机灵的小二。”

“……”

柳如为这“衬托”可真是精心安排故意让二楼独她一名女子。这机灵的小二该赏。

赏个耳光!

过后几日白芷命清荷多加注意柳如的举动。清荷初始不解白芷怎么突然对柳如这般有兴趣。白芷解释道:“她要对我心上人下毒手你说我能不阻止吗?”

清荷便像是恶鬼附体充满了斗志。

清荷来报柳如在凤仙楼预订了一间房。白芷心下明白柳如要行动了。第二日柳如派人邀请裴九裴九竟然应邀前去了!

白芷在心里暗自唾弃裴九假正经还不是被美人迷了心智。白芷为了将来不幸的“再续前缘”只得硬着头皮为裴九“赴汤蹈火”。

她先于柳如来到柳如预订的房间内当她见房里有床心沉了沉。这柳如可真是下了血本。她把一包迷药放在香薰小炉里燃烧不过自个儿先吃了解药。

只要柳如晕了便无力气去阉裴九。裴九对昏迷的柳如总不会作甚吧?她则能不动声色地高枕无忧地等待是否会来的“再续前缘”。

她方想出门门前突然响起有人走来的脚步声。白芷暗叫倒霉立即躲至屏风后。

来的是裴九他来得比柳如还要早。

他被小二领进屋见一旁的床眸子沉了沉脸带愠色地坐在桌旁耐心等待。

白芷气恼这被美色迷惑的色坯来这么早作甚?她美好的计划全被他打乱了。

迷药起作用裴九“咚”地倒在桌上。

白芷方想出来喂他吃解药门“吱呀”一声开了。柳如走了进来。

完了……

裴九要被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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