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守村校尉换来换去,都是你的人。对我一家许多看顾。”谢宝珠拂去衣裙上的尘土,屈膝向他行了一礼,郑重道谢,“李子义,多谢你。”
“只以后,皇后是我嫡亲堂妹,没有人会来欺侮我家的。你不必担心。”
李卫风看着她,眼神渐渐变得不太对。
谢宝珠问:“你在想什么?”
李卫风蠢蠢欲动:“倘我现在直接扛了你走,会怎样?”
谢宝珠问:“你对女人的尸体有什么特殊癖好吗?”
李卫风就一泄到底,颓了。
谢宝珠笑了。
“你去吧。你这个人太重旧情,云京、皇城皆是易伤感情的地方。你原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河西漠北,天高地阔,比云京更适合你。”
猎猎风中,她衣带飘飘。虽是布衣荆钗,却依然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李卫风在村口踯躅良久,才离去。
谢宝珠回到家里,寿王问:“那个傻子是不是又来啦?他怎么不来看我?”
谢宝珠道:“他来告别的。”
寿王问:“他要出门啊?”
谢宝珠道:“他辞了尚书位,自请了去河西任漠北大都护。”
寿王的筷子掉在地上。
第二日早晨,谢宝珠醒来,家里没见到寿王。
寿王闲来无事,常在太阳好的时候绕村溜达,半日才回。谢宝珠不以为意,自去下地。
谢宝珠不知道,寿王一早便去守村校尉那里借车,又问他邶荣侯府怎么走。
那校尉就是李卫风的人,当即不止出车,还出了人,送寿王过去。
李卫风的家里已经在收拾东西,听闻寿王上门,忙迎出来,十分吃惊,紧张道:“你怎么来了?她出事了?”
“呸!”寿王道,“乌鸦嘴!”
李卫风赶忙也“呸呸呸”。
待把寿王迎进府里,寿王见到各处都忙忙碌碌,一副即将远行的架势,发怒:“你说走就走啦?我女儿怎么办?”
“她不愿意跟我走,我能怎么办?还能绑了她吗?我没那个胆。”李卫风含情脉脉,眼睛里对寿王充满了期待,“不如你直接将她嫁给我,你是她爹,你做得了她的主的。”
寿王“哼”了一声,当然不能承认家里早就是谢宝珠在做他的主了。
那就只能骂李卫风:“你想得美!你凭什么娶我女儿,生了个榆木脑袋,成日里就知道问,穿没穿暖,吃没吃饱。你看她扛个锄头,就真当她是个只求一日三餐温饱的村妇了吗?”
李卫风低声下气的请教:“您教我。”
寿王哼哼两声,道:“你想要一个女郎心甘情愿嫁给你,你得知道她真心想要的是什么。你给她千般的好,没给到她心里想要的那个点上,对她便等于没有。我告诉你,女郎们,都薄情着呢。她们才不要你那无用的九十九,她们只想要自己想要的那一个一。”
“当年,大虎她母亲是鲁国公家嫡幺女,她生得美丽,在云京美人榜上和我那嫂子同榜争锋。我那个哥哥啊,定下来我嫂子做太子妃还不够,还想要她做太子嫔。”
“我哥是注定要当皇帝的人,她家里很是动心。”
“我跑去对她说,我那未来嫂嫂是勋国公府嫡长女,出了名的重规矩,我一想到她将来做了我哥的嫔,要日日给我嫂子请安问候,晨昏定省,连个懒觉都睡不得,就觉得心痛。我说,若为我的王妃,她每日可以睡到自然醒,随时可以回娘家,想去哪里玩便去哪里玩……”
“你猜怎样?她本来自己并没有什么主意,信了家里的邪,觉得跟了我哥才是大富贵。被我一说醒过来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在家里闹死闹活,鲁国公没办法,终于还是把她嫁给我做王妃。”
“我没食言,她嫁给我,开开心心地玩了一辈子。”
“你看,你看,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李卫风却道:“不知道。”
寿王差点厥过去。
李卫风忙扶了他,道:“不是我愚钝,是我实在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她从来不对我讲她自己的,她只是总听我说话。我一对着她,就不知道怎么地话就那么多,说完了回来了,才发现她根本没说什么。”
寿王怒道:“你本就是个话痨!”
“是是是,我是。”李卫风道,“只她除了喜欢看书,喜欢听我告诉她外面的事,朝廷的事,我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这些年,我珠玉首饰也送过,锦衣华裳也送过,吃食也送过,玩意也送过,婢女也送过,伶人也送过,她没有一样喜欢的啊。”
寿王道:“我女儿生于尊贵,享了半辈子的福,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没用过。你送的那些能比我以前给她的更精致奇巧吗?你指望她看上这些,实在可笑!”
“您说的都对!”李卫风眼巴巴地恳求,“求您指点,她到底想要什么?”
寿王叹气:“我若告诉你,你能瞒得过她吗?她什么看不穿。你不是发自本心,没用的。”
“你得,自己去问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