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长会,难道又名?家长里短的故事会?为什么要听他家里的故事?
这是陈斜话音刚落时,何缈心里产生的第一反应。
很快她就悟了,这个话匣子开得不一般。
走的是走心路线。
陈斜家里的事,何缈先前听何建邦说过一嘴,虽然说得相当简略,但也足够印在人?的脑子里,而且还挺深刻。
只是,她会有意地“闲置”那些听来的“故事”。
那些无?关紧要的,她听完大都就忘了;实在忘不掉的,就在心里放着,不多想?不多问。
这一直是她的原则。
她过去一直认为,好奇心是带有隐形的恶意的。
很久以前,还是她上小?学那会儿,也是在开家长会的时候,她跟着何建邦一起去学校,班上有个性格特别外向的男同?学,成绩也好,还是班干部,那次家长会由他负责引领家长入座。他朝着自己和父亲迎上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何缈,这次家长会又是你爸爸来啊,你妈妈呢?”
对方就是随口?一问,嘴边还挂着友善的笑,何缈心里却掀起了磅礴的巨浪,她绷着一张脸没理?那个男同?学,看着何建邦坐上了自己的座位后,跑去厕所哭了一通鼻子。
那次之后,她就觉得好奇心是有刃的,一不小?心就能割伤人?。
她藏起了自己的好奇心,不探究,不窥视,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会抱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态度。
可是她藏起,不代表她没有。
要知道,好奇心这个东西,本就经?不起撩拨。
尤其在面对那些你感兴趣的人?时。
而此刻陈斜的话,把她沉寂已久的好奇心勾得蠢蠢欲动。
刚才?那点尴尬的感觉是没了,心跳的频率却半分没减。
即便不是敞开心扉,陈斜抛出这样一句话,也昭示着更进?一步的关系。
何缈看着他的眼睛:“你想?要跟我说吗?”
陈斜偏头?,朝着操场一侧的台阶轻抬下巴:“上去?”
“好啊。”
操场上的台阶以主席台为界,左右各一半,几十?道台阶,按照红黄蓝绿的颜色顺序铺列着。不少地方色块脱落,露出灰扑扑的水泥底色,显得斑驳阑珊。
第一个台阶有点儿高,陈斜朝何缈伸出手,示意自己可以出一分力。然而这份心思却白瞎了,因为某个姑娘绕过他的手臂,一个弓步就跃上了一级台阶。
他笑了笑,轻松迈了上去。
上行了一段台阶后,陈斜说:“还要往上吗?”
何缈说:“我要去最上面。”
“哦。”陈斜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喜欢上面。”
何缈没太听清:“说什么呢?”
“说我也喜欢上面。”
似乎哪里不太对,但好像也没毛病,何缈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噢”了一声。
暗戳戳地耍了回?流氓,某人?有些过意不去,到了最顶层一级阶梯的时候,他把校服脱了下来,直接垫在了台阶的地面上。
何缈看着他的动作:“你……”
“现?在可以坐了。”
不坐就是白糟蹋,何缈也不跟他客气,她坐下后,陈斜也坐了下来。伴随着他屁股沾垫儿,何缈突然有点儿紧张。
陈斜察觉到了:“放松点,不用这么沉重,三两句话就能完事儿。”
何缈问:“你真的要跟我讲?”
“嗯。”
“为什么?”
彼此离得近,对视的时候,能在对方的瞳仁里看到自己。
“何缈。”他开口?道,语气出奇的郑重,“我不是个磨叽的人?,你说十?七岁,那我就等到十?七岁。可是我怕你自己忘了,所以我得拿出点诚意,叫你不敢轻易食言。”
这是听墙脚的后遗症,他怕她说的十?七岁只是一句随口?的搪塞之词。
不能他当真了,她却一笑而过。
他得用自己的方式给这个约定画重点。
他多交付一点儿,她便能多感受到一点儿自己的真心。
这么郑重,感受不到枉为学霸。
何缈愣怔着,轻轻嘟囔了一句。
陈斜问:“什么?没听清。”
“没什么。”
陈斜狐疑睨她半晌:“那我可以开始说了?”
“你一面说别这么沉重。”何缈咕哝,“一面又渲染这种气氛。”
陈斜笑起来,肩膀微微颤动:“好好好,是我的问题。”
他有点儿收不住笑,眉眼都是笑意。
然后就开口?了:“我家里家庭成员特简单。”
这是什么无?厘头?的开头??
“所以以后不用担心婆媳关系难处理?。”
“……”
“瞧把你给紧张的,开玩笑的。”
“……”
看着她的额头?上似乎要缓缓打出“你是不是欠揍???”几个大字,陈斜终于切了个看似正?经?的问题进?来:“你们女生是不是都喜欢浪漫?”
见他表情也不似刚才?那般吊儿郎当,何缈也敛起了略微冗乱的思绪:“怎么说?”
果然是个抛出来的话头?,只听他直白了当地说:“我妈应该是喜欢浪漫,因为追求这个,她出轨了。”
何缈心中哽了下。
“可能是报应吧,对方是个骗子,她一头?栽进?去,就栽进?了传销里。我爸为了救她也进?去了,后来我妈出来了,我爸却搭了进?去。”
“搭了进?去”和“进?去”,截然不同?的两种意思。
何缈想?起,何建邦说过,陈斜的爸爸陈启耀是坠楼而亡。
“报应这东西应该没长眼睛,瞎得厉害。”他啧了一声,眼睛垂着,“我爸假装被我妈洗脑,其实在他进?去之前,已经?联系过警方了,准备里应外合,摸清楚具体情况,然后好一网打尽。事实上这个传销组织确实也不简单,他们团队入伙的费用全部都被黑吃黑了。”
“嗯?”何缈发出了一声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