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今夜便?进宫一趟。放心,我知道进宫的密道,不会?有?多事的人看见。”叶寒枝抚了抚自己的鬓发?,淡淡道:“有?些了结的话,总该当面?和他说。”
这密道自是江尘从前为?了日?日?来卫府与叶寒枝耳鬓厮磨,派暗卫挖出来的,他也?没有?丝毫隐瞒地告知了叶寒枝。
再去皇宫之前,她还是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人群准备去给?君鸣和柳琬琰他们说一声,毕竟这些时日?来,他们都是真心待她。
叶寒枝长话短说,还邀请他们日?后若是有?空,今后可以来漠北游玩一番,她必定会?好好招呼他们。
君鸣气急败坏地将?酒杯重重地放在桌面?上,低吼道:“便?不把我带上吗?我早就想去军营历练一番了。”
“恐怕君家可舍不得你这棵金贵的独苗苗去漠北。”叶寒枝略带几分调侃道。
柳琬琰满眼担心,毕竟她一直把叶寒枝视为?成全她和戚郎的恩人:“此去山高水远,你可定要小心,我看你之前挺喜欢我们这里寒潭香的,我现在便?吩咐戚郎再给?你装一些,路上喝。”
叶寒枝连忙摆手推辞,柳琬琰却急得立马要出厢房去,顺带拉上了君鸣出去。
“你这是做什么?我才不出去……”君鸣抗拒地想把自己的手抽离出来,却被柳琬琰低斥一声,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君鸣才恍然大悟地跟着出去了。
竟然又只剩下自己和一直没开口过的林砚青了。他沉默地坐在一旁,一双碧眼水雾蒙蒙地望着她,却不说话。
叶寒枝硬着头皮地打破了沉默:“砚青,何须露出这样的表情,有?什么话说便?是,不必有?任何顾虑。”
林砚青用力地咬了咬唇,脸上浮现出挣扎,过了很久才轻声开口道:“叶将?军,你能不能,能不能把我也?带去漠北?”
“这……”叶寒枝微微蹙眉,为?难的开口:“小住几天便?也?罢了,但漠北孤苦,你去了时日?一久不会?适应的。倒是长安这里,更能让你绽尽光芒。你的琵琶弹得这样的好,理应让更多人听见。”
可我只想给?你弹。
林砚青眼底弥漫起?哀伤,不过他清楚自己这样低贱的身?份和那样肮脏的过往,本?就不配跟叶将?军有?交集,他也?做不出死缠烂打的事情,两人对视沉默良久,最终林砚青无力地笑了笑:“我娘虽是西域的鞑靼人,我继承了她那双碧色的眼睛,却自幼在中原长大,从未见过边塞的景色,漠北那里是什么样的?”
“草原澄廓,万古长青,我喜欢骑着乌月,在缅邈的绿色中肆意地奔腾。”叶寒枝眼里尽是温柔,轻声说:“现在那里,又该是草长莺飞、青色靃靡了。”
“真好,希望以后我也?能亲眼去看看。”林砚青低低地说:“那么,砚青便?祝叶将?军一路顺风。”他这种人,不敢肖想她的垂怜,但她的眉眼早已镌刻进他的骨血,温暖着他的余生。
*
当恰巧在紫宸殿值守的罗铁望见叶寒枝的身?影,愣在了原地,不知是该拦住好,还是不拦。江尘早已对罗铁下令,三年他身?陨之后,所有?暗卫都唯叶寒枝是尊,是以她便?是他们的下任主人,他也?不敢对她做出什么冒犯的行为?。
“叶将?军,陛下既没诏您,您前来做什么?”罗铁还客客气气地补充了一句:“陛下这会?不在紫宸殿。”
叶寒枝微微垂眸,没什么波澜地递过信封:“既如此,劳你把这封信交给?他。”那便?不见了吧,也?没什么好说的。他肯定也?巴不得自己走远点?,莫碍了他和新欢的眼。
远远地走出了紫宸殿,今夜无星无月,赤色的宫墙深深,长巷一眼看不到头,灯笼随风萧瑟,烛火乱跳。
再去小姨宫殿的旧址祭拜一番吧,从今往后,她应该便?不会?再进宫了。然而皇宫实在是过大,叶寒枝歪歪扭扭地绕了几圈,又要躲着时不时巡逻的宫人,竟越走越偏,不知不觉地绕到了状似冷宫的荒僻宫殿群落。
夜风渐起?,偶有?虫鸣,在一片无边的沉寂中,远处一颗浓密的古树之下,似有?人影重重,隐隐有?人声顺着风声而来。
“姣姣,今日?怎么才穿这么点?,染了风寒可怎么办?”忍冬解下自己的披风,将?李姣姣裹得结结实实的,自己却身?着单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哥哥,那你不冷吗?”李姣姣被裹得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来,微仰着头,瞪着圆圆的大眼睛,像是幼时那般露出那副依赖他的表情。
忍冬摸了摸她的头顶,声音温柔:“哥哥不冷。”他顿了顿,忽然说道:“姣姣,哥哥今日?向陛下为?你求了个恩典,你可以出宫了,高兴吗?”
“出宫?”李姣姣先是满脸迷茫,随后漫布狂喜,两个梨涡在脸颊荡漾:“当真,我能出宫了?太好了,哥哥,咱们一起?回故乡,把爹爹的宅子从大伯的手里夺回来吧,以后我们一起?好好生活。”
忍冬沉默了一会?儿,脸上浮现出歉意纠结,最后还是轻声说:“姣姣,哥哥要留在宫里。陛下对咱们有?恩,我要留在这里伺候他。姣姣,你还年轻,又这么漂亮……出去找个好男人,照顾你。”
如果哥哥不跟她一起?出宫,那她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李姣姣失控地吼道:“难道你现在嫌我是累赘,要赶我走了吗?”她抖着嘴唇,轻声道:“你小时候不是说要娶我吗,要照顾我一辈子吗?”
忍冬瞳孔放大,面?孔布满惊愕,随后却偏过头,不敢多看她一眼,声音喑哑:“姣姣,我是个阉人,我不配……”他未说完的话却被软软香香的唇堵住。
忍冬面?色闪过挣扎,却不舍得推开她。两个人对视良久,缠绵相?拥,却见幽静清寂的夜色里,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干枯的树枝被踩碎的声音。
“谁?!”忍冬慌张地回头,却见一脸尴尬的叶寒枝有?些无措地摸了摸下巴。
“要不,你们继续?”叶寒枝抱歉地笑了笑,余光扫过忍冬身?侧的女人,侧脸有?些眼熟,她眸色一沉,这不是那日?与江尘……
忍冬眼见叶寒枝脸色剧烈变幻,他知道她定是已经发?现了。看来,这实在是上天的意思,陛下想瞒也?瞒不下去了,他也?不舍得陛下再那样日?日?折磨自己。忍冬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叶将?军,既然你都看见了,那奴才便?实话告诉你吧……”
“忍冬,真有?你的!”叶寒枝一脸兴奋打断他:“皇帝的女人你也?敢碰?平日?里你看着那般老实,还真是看不出。嘶,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