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事?”宋虞淡淡地道。
青缃在为她挽发,宋虞从镜子里可以看见宋念翎刚刚收拾好的神情。
“姐姐这几日连梅阑院都不出,听丫鬟说你胃口也不甚好,妹妹特意做了些酸甜的糕点,姐姐要不要尝一尝?”
宋念翎身后的丫鬟拎着一个食盒,闻言就要端上来。
宋虞轻轻瞥了一眼,“不必了,我现在没有什么胃口,放到次间吧。”
宋念翎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这是宋虞第一次婉拒她,以往听说她做了糕点必是要欢喜地尝一尝。
可如今,要多冷淡有多冷淡。
宋念翎止不住的心慌,抬头间就见宋虞正轻轻摩挲着项圈上的白玉。
青缃挽好发髻,宋虞起身走到宋念翎身边,笑着看向她,“真可惜妹妹的白玉丢了,若是还在,我们姐妹二人同时戴上。父亲母亲回来那日瞧见必是要欢喜的。”
宋念翎勉强地笑了笑,“那时年龄太小,只顾着逃开那些人牙子,不记得落在哪里了。”
宋念翎的神情适时变得落寞,仿佛回忆起不好的事情。
宋虞握住她的手,心疼地道:“妹妹不肯说过去的事,姐姐理解。姐姐只是心疼你受的那些委屈,若是知道那些欺负妹妹的人何在,姐姐定是要好好教训他们一番。叫他们知道武安侯府的姑娘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更不可随意欺骗。”
宋念翎说她是被养父母欺骗,才以为他们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宋虞这话没有问题,宋念翎却觉得她话中有话。
终是心里太慌,宋念翎寒暄一阵便告辞离开。
宋虞看着她走远,冷声道:“叫秋月过来。”
青缃应是。
她转身往外走时,流萤正站在院外。她看着青缃远远而去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
宋虞仿佛什么都没注意到,转身回到书房。
长案上,一封信已经打开。
这是武安侯夫妇寄来的信,夏氏有一封,只说他们何时到京都。
宋虞手中的这封,则详细地说出每日大概要到的地方,连入城前一夜可能因为太晚要在慧济寺休息一晚的事都详尽地写清楚。
这是宋父的习惯,他习惯和自己女儿交代清楚路程。这一封,其实是给宋虞和宋念翎一起看的。
“姑娘。”
书房外传来秋月的声音,宋虞收好信封,轻应一声,“进来。”
“那些人还在跟着你吗?”
秋月回京已有几日,她从理县带回来一男一女,如今二人都安置在京内。
可从两日前,便有人在跟着秋月,似要找到那二人的行踪。
“姑娘放心,奴婢不会让他们察觉到端倪。”
宋虞当然相信秋月的能力,“让他们以为那二人已经招供,供词已送到我的手上。除了我,尚无他人知道这件事。”
秋月猛地抬头,皱眉看着宋虞,“姑娘,这不妥。赶狗入穷巷,恐遭反噬。”
夏氏若知道宋念翎的身份已经暴露,且宋虞是唯一知情之人,谁知她会做出什么?
秋月不可能时时刻刻保护在宋虞身边,这样的做法很愚蠢。
宋虞低头,轻轻摸着手上的丹蔻,丹蔻红艳,似火又似血。
“我知道。过两日我去慧济寺上香,到时你与我一起。”
“姑娘,这很冒险。”秋月毫不犹豫地反驳。
不在府中,就更容易出事了。
宋虞抬头看向秋月,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秋月,你很聪明,不会猜不到我要做什么。”
“可夫人留下我,是要我保护姑娘安全,不是看着姑娘去冒险。姑娘何不等……”
“秋月,如今我才是你的主子。”宋虞冷冷地看着秋月,语气不容反驳。
秋月一瞬间仿佛看到了宋虞的母亲,顾氏。
她知道,她劝不动宋虞了。
“是。姑娘这几日,多加小心。”
秋月离开梅阑院时,一个小婢女也鬼鬼祟祟地走了出去。
两日后,宋府门前。
夏氏看着宋虞走出来,关心地叮嘱道:“不若再多带两个小厮吧,我总是不放心的。”
宋虞躲开夏氏的手,笑着摇了摇头,“不必了,只是去为父亲和母亲求个平安符而已,最多不过两日。二婶婶不必担心,阿虞定会平安归来。”
“怎能不担心,要去拜佛何不去万佛寺。听说慧济寺去年还发生过火灾,不怕万一只怕一万。”
说完,夏氏似乎觉得不妥,轻轻拍了两下嘴,“瞧我,都胡话了。”
“二婶婶放心,不会出事的。天色不早了,若再不出发,怕是天黑之前赶不到慧济寺了。”
“既如此,那你去吧。青缃,流萤,照顾好你家姑娘。若有什么不适,我拿你们是问。”
一番叮嘱,夏氏才算是放了人。
单是其他人和过路人瞧着,夏氏都是一个关心晚辈的和善长辈。
透过掀起的帘子,还能看到夏氏站在宋府门前。
宋虞收回目光,拿出一本书册,静心看起来。
流萤忍不住看了她好几眼,终是什么都没说。
到慧济寺时,已至傍晚。
慧济寺后方有一片竹林,建有几间供香客住宿的厢房。
几个丫鬟忙着收拾厢房,宋虞就待在竹林里。
一座小亭子建在其中,静坐其中,可观远方落日,晚霞落入林中,一片烟粉之色。
风吹竹林,沙沙声响。
宋虞单手支在石桌上,微微闭眼,感受林中的风涛。
耳边碎发随风轻晃,绛色耳坠映着无暇的肌肤,让人忍不住去窥探更多。
竹林不远处,谢辞静静地看着林中的宋虞。
她像是睡着了一般,面上挂着浅淡的笑容,似乎很喜欢林中这风声。
“殿下,您不拦着宋姑娘?若是出了什么事……”
“不会,”谢辞笃定地道,“她既想用最激烈的手段将这件事彻底解决,那便依着她。”
总归他在这里,不会让她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