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向来是繁华之地,虽比不上郢都气派,但也独有风味。建安每年九月初九都有庙会,又恰逢重阳,不少文人墨客都前来吟咏游览。南方多才?子,这?样的盛会自然人群往来络绎。
重阳喜佩戴菊花,满大街都是卖的盆栽菊花,卫辞手里也捧着一盆,发?鬓上还?插着一朵,她抬手折了一朵,转身插在了陆渊的纱帽上,她见他着他的模样,竟有些呆呆的,这?样一看,少了些戾气,倒也温润起来,她咧嘴笑,“我想起来一句诗:菊花需插满头归。等到今儿回去,也不知厂臣能不能菊花插满头。”
他见她吃吃笑,心里松快,小心翼翼扶了扶帽子,生怕那菊花掉下来,抿嘴笑道:“那公主可知道这?首诗前一句:尘世难逢开口笑。公主如今这?般爽朗笑起来,倒与臣配凑成一首诗了。”
他眼梢里尽是神情,不管是什么情形,他总能和她挂上边。
她望着他漾着笑的眼眸,觉得心里美滋滋的,抱着菊花愣在原地,花香萦绕在鼻尖,甜甜腻腻飘散在空中。这?样的场景,她想记一辈子,等到老了也能怀念。
陆渊走在前面,走了半晌也未见她跟上来,回头见她在发愣,朝她引了引,“公主想什么呢?”
她冲上前,“我在想,要是厂臣老了,会是个什?么样子?”
他缄默不言,似乎在思量她说的话,怔了下道:“不过也是个糟老头子罢了。”
“那厂臣要是走不动路,眼睛看不见,往后还能陪着卫辞么?”她扬起头,迎着阳光咧嘴问他。
这?算什?么?算百年之约么?他眼梢轻抬,眉间自有一种风情,漾着笑道:“臣走不动路,还?有公主扶着臣,眼睛看不见,那就公主当臣的眼,你说好么?”
她没回答他的话,算是默认,眼睛直盯着他望,嘴角抑制不住欢喜。这?几天来,她没见着他的人,总有一种错觉,也许明天他就不见了,如果回了宫,他要是不理她,不承认一切,那她似乎没有法子再去找他,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样,转瞬即逝。而如今他就在她眼前,对她许百年之约,一切都来的太快,似乎前些天还在忧虑要不要嫁给?燕王,她甚至来不及思?量,一切就已来了。
站在他身前,面对身子往后倒退,一面走一面道:“厂臣说话可要算数。”
陆渊望向她身后,一怔忙抬手轻呼,还?未来得及拉住她就听见爽朗声音传来,“厂公好兴致。”
卫辞脚后跟一绊,跌入一个怀抱中,声音还在脑子里,来不及思?量忙回头,竟是燕王!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骇得脸色煞白,抹不丢地跳出他的怀抱,低首站在一旁,张着神不敢觑他脸色。早知道会碰上燕惟如,她怎么也不会出来。
陆渊端着身子,微微福道:“咱家听闻今儿有庙会就出来转转,不知竟遇上燕王,真是幸会。”
燕惟如听了仰头大笑,“本王刚刚还?想着能不能碰上厂公,特往这?边人多的地儿来,没曾想还真遇上了,本王瞧见厂公腕上带着佛珠,想来也是信佛之人,厂公可是要去普照寺?”
普照寺是建安最大也是最灵验的寺庙,每年九月九前来登寺的人络绎不绝。向他这?样的人,手上沾着不知多少亡灵,竟也想起来到寺庙里拜佛,想来也是可笑至极。陆渊轻笑,“贵闻建安的普照寺香火鼎盛,特意来瞧瞧。”
燕惟如朝着一旁的卫辞瞥了一眼,转头漫不经心道:“那敢情好,本王也正好要上去瞧瞧呢,就一道儿走吧。”说着自顾自走在前头。
陆渊拉了拉卫辞的衣袖,朝着她摇了摇头,随即跟了上去。卫辞心里叹气,本来还想着能和他一起好好转转呢,现在倒好,半路杀出个陈咬金,真够扫兴的!可无奈,只好低着头跟在后头,心里懊悔没带病娇出来,还?好能做个伴,现如今就一个人,怪冷清的。
“那日本王向厂公提的事?,厂公考虑的怎么样了?”燕惟如负手边走边道,“厂公无须忌惮本王,本王既向你提出来,也必定是诚心诚意的,那日说了太多糊涂话,后来想想懊恼不已,实非本王所愿。”
这?算是讨好服软的意思么?看来燕王是铁了心的要娶长公主了,陆渊悻悻道:“王爷所想也不是没法子,万事?靠天定,但事?在人为么,总有法子能达成王爷所愿。”